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圈,最後頹然回到師父住的那間木屋,茫然環顧四周——師父的屋子裡除了一張床什麼都沒有,粗布被單是她昨晚才洗乾淨鋪好的,上面平平整整,並沒有人睡過的痕跡。
床頭放著一隻青布包袱,她認得,那是師父出門常用的。包袱圓滾滾的,似乎裝滿了東西。
周圍所有的聲音突然停止了,小棒槌有種恍然如夢的感覺,她慢慢將包袱拆開,裡面滴溜溜滾出幾錠白銀,銀子下是一塊血跡沒洗乾淨的玉色舊布,佈下壓著一封信。
開啟信,上面龍飛鳳舞,正是師父的字跡,墨跡尚未乾,暈透紙背。
小棒槌,蘿蔔你自己吃,多吃點,吃飽了才有力氣趕路。銀子是師父這些年偷偷積下的,分你幾塊當做路費,你笨得要命,師父所授都沒學成,真叫人擔心。師父有些事必須要離開,沒法帶著你,這些錢帶好,去找你大師兄。信後附了你大師兄的畫像,他如今應當拜師在無月廷,本事好像挺大的,找他準沒錯。那塊染血的布,是當年包著你的襁褓,血跡無論如何也無法洗淨,留給你當個念想吧,找爹孃的事不用急,時間還長。小棒槌,你雖然是個女娃娃,師父相信你一個人也能照顧好自己,一個人過就把自己當男人使喚,但可別真以為自己是男人,女娃娃要多笑,你從來不笑,師父真擔心你是不是不會笑。
字跡戛然而止,他連寫個告別信都這麼漫不經心,停的地方叫人心裡空蕩蕩的。
小棒槌覺得手腕在發抖,早上她還想過,自己方術學不好,倘若師父仙去,自己一個人怎麼過活的事情,沒想到這一天來得如此迅速,師父不是仙去,他是不告而別,丟下她一個人。
她丟開信紙,從信封裡抽出另一張紙,上面畫著一張歪七扭八的人像,歪眼歪嘴,畫得滑稽極了,師父還特意加了一句話大師兄大概長這樣。
她“嗤”一下被氣笑了,誰說她不會笑?死老頭。
笑完,忽然有種如夢初醒的感覺,眼裡一陣刺痛,她無論如何也無法忍住,大顆大顆的淚水掉下來,暈開墨跡,人像越發滑稽了。
為什麼?就算他有什麼要事,她可以跟師父一起去啊;就算她笨得要命怎麼也學不會方術,她可以在家裡等啊。他要走,為何不幹乾脆脆的像沒事人一樣的走?破綻百出地給她買什麼衣服,又交代身世又交代大師兄,豬都能發現不對勁啊!為什麼又要給她留信?從小到現在他一文錢也沒給過她,為什麼現在要給她錢?襁褓他留了十年,爹孃的事他從來不說,為什麼此時還要把襁褓還給她?
她想起這十年來共度的日子,這一毛不拔、小氣摳門、脾氣古怪、喜怒無常、討厭又任性的老頭子,走的時候也這麼任性,令人髮指。
小棒槌把青布包袱狠狠丟出去,冷不防銀子砸在腳上,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氣,捂著腿半天沒法起來。身上的羅裙還是新的,師父剛給她買的,裙角上還繡著蘭草。她疼得眼淚汪汪,止不住眼淚似的,淚水打溼了新買的羅裙。哭著哭著,不知道為什麼就變成了嚎啕大哭,氣都喘不過來。
她甚至不想知道自己在為了什麼哭,是腳上的劇痛麼?或許,是與師父共度的十年時光,漫長又迅速的,都變成水從眼裡奔騰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