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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過了多長時間,柳條兒壯著膽把眼睜開一條縫,天還沒黑透,那條蛇還在那裡,像一盤井繩,身子繃得緊緊的,蛇頭鵝脖子一樣豎著,一動不動。它身後不遠的地方還有兩隻老鼠!一點兒不錯,趁著微明的天光,柳條兒看見了,一隻靠上點兒,一隻靠下點兒,圓圓的耳朵,看得清清楚楚,真的是兩隻老鼠!柳條兒就識倆數兒,再多了她數不過來。不知道為什麼,柳條兒看見這兩隻老鼠後,心裡反倒不太害怕了。
天完全黑了下來。柳條兒開始感到又冷又餓,她身上就穿著單衣單褲,早已溼透了。她隔著一層布捏了捏,那張相片還在。她用一隻手緊緊地摁著裝相片的地方,她把相片兒當成了能和自己做伴的人。
老北崗亮起了幾星燈火,隔著幾里寬的水,看上去像做夢一樣。柳條兒身子坐僵了,她想換個姿勢,一動彈就碰到了水。才這麼一小會兒,水又漲上來了!她睜大眼往上面看了看,就在挨近五爪的地方,有個三股杈兒。柳條兒也顧不得身邊有一條嚇死人的蛇,趕緊攀著樹枝一點一點挪到那個樹杈上。這個樹杈坐上去比剛才那個地方寬敞多了,能靠穩還能把腿盤起來。也虧得她缺心眼兒,有個地方坐,柳條兒就不再害怕那往上漲的水了。
夜氣越來越涼,柳條兒抱著膀子直哆嗦。她眼巴巴地看著老北崗的燈火,心裡生家裡人的氣,爹也不親我,媽也不親我,姐也不親我,你們都跑了,把我一個人扔到這大水裡,我要是淹死了,看你們後悔不後悔!你們還不勝五爪哩,它還能和我做個伴兒!想到這裡,柳條兒轉臉看著近在眼前的五爪,學著媽和姐“咕咕咕”叫了兩聲。五爪動了動身子,她又“咕咕咕……”叫了幾聲,通人性的五爪拍拍翅膀飛了過來,一頭鑽進了柳條兒的懷裡,兩隻腳爪緊緊地抓住柳條兒的溼褲子,斂起翅膀臥在她的腿上。她感到一股沉騰騰的溫暖,不大一會兒,就不打哆嗦了。
到了半夜,出了一天星星,水位終於穩住不漲了。
第二天快中午的時候,柳條兒爹借了一架鷹船,抱著一線希望拉著高壓線過來找柳條兒,卻發現柳條兒抱著大公雞在大柳樹上睡著了。
樹上那兩隻老鼠和那條大蛇,柳條兒爹也不知道看見了沒有,你想啊,到了那種時候,他老人家眼裡心裡除了自己的閨女之外,哪兒還能看見別的東西呢?
曾祖
崔二蛋杆兒進村的時候沒放一槍。崔二蛋不像別的杆子頭兒,夜集晝散,三五個人一根爛槍臉一蒙就出去搶,進了村鏗鏗放兩槍開始叫場:
“大爺李三趟,見話礓石崗,五天以裡,三天以外,十斤黑的(鴉片),八萬白的(銀元),送不去點你們房子拉你們人!”要是湊不了這麼多,還可以派人去講價兒。
崔二蛋可不像這些見不得天光的毛賊,他有好幾百號人,旗上寫著“流動大軍”,殺人放火是他玩慣的把戲,燒殺過後還振振有詞:
“人恨天不恨,
天恨沒法混。
殺的是短命鬼,
媽媽小時候經歷過的事情(70)
燒的是沒福人!”
長衫人從源汰跑十八里趕到家,前後院幾十間房子一大半兒被燒成了焦土,男女老少十幾口兒讓土匪一繩拴走了,牛馬車輛也搶了個精光。在老十二家冒著青煙的牆旮旯裡,一具燒成焦炭的小孩兒屍體,胳膊腿兒支杈著,絕望地指著天空。
長衫人的心揪成個疙瘩,喉嚨發乾,渾身的面板一陣燒灼,也顧不得那小小的屍身,發瘋似的穿過殘牆斷壁往自己家裡跑。
東西廂房被燒了,伙房和柴房塌了架,可他看見熟悉的堂屋竟然還在那兒,完好無損地矗立在廢墟之間!
長衫人心急火燎推開房門,一陣嗆鼻子的腥臊差一點兒把他衝倒!
“我都說了多少遍了,俺是個月子人,這屋裡啥也沒有!要是不怕血氣撲了你的好運,你就進來搜吧!”
是妻子的聲音!長衫人喜出望外,顧不得腥臊難聞,伸手撩開了門簾兒,一腳踏進去,被眼前的景況嚇了一大跳:一罐子血尿倒在床邊兒地上,床上抱個孩子靠後牆坐著的女人臉上五花六道的,亂麻穰一樣的頭髮臭氣沖天,黃巴巴的全是屎!
女人一看進來的是自己的丈夫,哇一聲哭了起來。
“別哭,別哭,您孃兒倆還在就好……”
“前後院的人都拉走了,房子也燒了,東西也搶光了,這可咋辦哩?”
“你叫我打聽打聽,趕緊湊點錢把人贖回來再說。”
“對了,你快去夾道兒裡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