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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只得一步步奔過林於來,轉過了一個山崗,照著大路,又走了一二里田地,忽見幾株喬木,環繞成村,忙奔入村來問路。見一家籬門半開,遂走進去,輕輕的咳嗽幾聲,早驚動了一雙小花犬兒,向著去邪亂叫。裡面走出一個老者來,狄去邪忙施禮道:“下官迷失道路,敢求老翁指教。”那老者答禮道:“將軍為何徒步至此?”狄去邪不敢隱瞞遂將入穴遇皇甫君,及棍打大鼠事情,述了一遍。老者聽了笑道:“原來當今煬帝,是老鼠變的,大奇大奇,怪道這般荒淫無度。”狄去邪就問:“此間是何地方?到雍邱還有多遠?”老者道。“此乃嵩陽少室山中,向大路往東去,只二里便是寧陵縣,不消又往雍邱去。想麻叔謀早晚就到了,將軍若不棄嫌,野人粗治一餐,慢去未遲。”遂邀狄去邪走入草堂。老者吩咐一個老蒼頭,收拾便飯出來,因對狄去邪道:“據將軍所見,看將起來,當今煬帝,料亦不永;就是麻叔謀,只怕其禍亦不甚遠。我看將軍容貌氣度非常,何苦隨波逐流,與這班虐民的權奸為伍?”狄去邪遜謝道:“承老翁指教。某非不知開河乃虐民之事,只恨官卑職小,不敢不奉令而行。”老者微笑道:“做官便要奉令而行,不做官他須令將軍不得。”狄去邪道:“老翁金玉之言,某雖不材,當奉為耆龜。”
須臾老蒼頭排上飯來,狄去邪飽餐了一頓,起身謝別而去。老翁直送到大路上,因說道:“轉過前邊那個山嘴,便望得見縣中了。”狄去邪稱謝拱手而別。走得十數步,回頭看時,已不見老者,那裡有什麼人家,兩邊都是長松怪石。去邪看見又吃了一驚,心上恍惚,忙趕到縣中,見了城市人民,方才如夢初醒。入城在公館中等候。
麻叔謀只道狄去邪尋不出穴口,已死在穴中,催促了夫開成河道,已經七八日,望寧陵縣界口來。狄去邪就去見麻叔謀,將穴中所見所聞之事,細述了一遍。麻叔謀那裡肯信,只道狄去邪有甚劍術,隱遁了這幾日,造此虛誕之言,來恐唬他,反被麻叔謀搶白了一場。狄去邪只得退回後營,自家思想道:“我本以忠言相告,他卻以戲言見侮。我是個頂天立地的漢子,何苦與豺狼同幹害民之事。國家氣數有限,我何必在奸佞叢中,戀此雞肋;到不如託了狂疾,隱於山中,到覺得逍遙自在。”算計已定,遂遞了兩張病呈。麻叔謀厭他說謊,遂將呈子批准,另委官吏管督糧米。狄去邪見準了呈子,遂收拾行李,帶了兩個僕從,竟回農鄉而去。行到路上涸想皇甫君呼大鼠為阿摩,心中委決不下道:“豈有中國天子,卻是老鼠之理?若果有此事,前日大棍打時,也該有些頭疼腦熱。鬼神之事雖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何不便道往東京探訪一個訊息,便知端的。”遂悄悄來京體訪。正是:
欲識仙機虛與實,慢辭勞苦涉風塵。
第33回 睢陽界觸忌被斥 齊洲城卜居迎養
詩曰:
區區名利豈關情,出處須當致治平。
劍冷冰霜誅佞幸,詞鏗金石計蒼生。
繩愆不覺威難犯,解組須知官足輕。
可笑運途多抵悟,丈夫應作鐵錚錚。
做官的不論些小前程,若是有志向的,就可做出事業來。到處留恩,隨處為國,怕甚強梁,怕甚權勢,一拳一腳,一言一語,都是作福,到其間一身一官,都不在心上。人都笑是戇夫拙宦,不知正是豪傑作事本色。秦叔寶離卻齊州,差人打聽開河都護麻叔謀,他已過寧陵,將及睢陽地方了。吩咐速向睢陽投批。行了數日,只見道兒上一個人,將巾皂袍,似一個武官打扮,帶住馬,護叔寶兵過。叔寶看來,有些面善,想起是舊時同窗狄去邪。叔寶著人請來相見,兩人見了,去邪問叔寶去向。叔寶道:“奉差督河工。”叔寶也問去邪蹤跡。去邪道:“小弟也充開河都護下指揮官。”因把雍邱開河時,入石穴中,見皇甫君打大鼠,吩咐許多說話,及後在嵩陽少室山中,老人待飯,許多奇異,細細道與秦叔寶聽。叔寶道:“如今兄又欲何往?”去邪道:“弟已看破世情,託病辭官,回去尋一個所在隱遁。不料兄也奉差委到他跟前,那麻叔謀處心貪婪,甚難服事,兄可留心。”兩人相別去了。
叔寶也是個正直不信鬼神的人,聽了也做一場謊話不信。卻是未到得睢陽兩三個日頭,或是大小村坊,或是遠遠茅房草舍,常有哭聲。叔寶道:“想是這廂近河道,人都被拿去做工,荒功廢業,家裡一定弄得少衣缺食,這等苦惱。”及至細聽他哭聲,又都是哭兒哭女的,便想道:“定是天行疹子,小兒們死得多,所以哭泣。”只是那哭聲中,卻又咒詛著人道:“賊王八,怎把咱家好端端兒子,偷了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