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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最佳者一篇,進呈御覽;不中選者,即發下樓,付還本官。
檻前供設書案,排列文房四寶,內侍將眾官詩篇呈遞案上。婉兒舉筆評閱。眾官都仰望著樓上。須臾之間,只見那些不中選的詩,紛紛的飄下樓來。每一紙落下,眾人爭先搶看。見了自己名字,即便取來袖了,默默無言的立過右邊去。只有沈亻全期、宋之問二人,憑他落紙如飛,只是立著不動,更不去拾來看。他自信其詩,與眾不同,必然中選。不一時,眾詩盡皆飄落,果然只有沈宋二人之詩,不見落下。沈亻全期私語宋之問道:“奉旨史選一篇;這二詩之中,畢竟還要去其一。我二人向來才名相埒,莫分優劣,只看今日選中那一個的詩,便以此定高下,以後匆得爭強。”宋之問點頭笑諾。良外,只看又飄飄的落下一紙,眾人競取而觀之,卻是沈亻全期的詩。其詩云:
法駕乘春轉,神池像漢回。
雙星遺舊石,孤月隱殘灰。
戰蟻逢時去,恩魚望幸來。
山花緹綺繞,堤柳帳城開。
思逸橫汾唱,歌流宴鎬杯。
微臣彤朽質,差睹豫章才。
詩後有評語云:玩沈、宋二詩,工力悉敵。但沈詩落句辭氣已竭,宋作猶陡然健舉,故去此取彼。
眾人方聚觀間,婉兒已下樓覆命,將宋之間的詩呈上。中宗與韋后及諸公主傳觀,都稱讚好詩,並稱贊婉兒之才。中宗即召諸臣至御前,將宋之間的詩,傳與觀看。其詩云:
春豫靈池會,滄波帳殿開。
舟凌石鯨動,搓拂鬥牛回。
節晦囗全落,春遲柳暗催。
像溟看浴景,燒劫辨沉灰。
鎬飲周文樂,汾歌漢武才。
不愁明月盡,自有夜珠來。
原來漢武帝當初鑿此昆明池之時,池中掘出黑灰數萬斛,不知是何灰,乃召東方朔問之。東方朔道:“此須待西域梵教中人來問之便曉。”後來西方有人號竺法蘭者,入中國,因以此灰示之,間是何灰。竺法蘭道:“世界終盡,劫火洞燒,此乃劫燒之餘灰也。東方朔固已知之矣,何待吾言耶!”又池中有臺,名豫章臺,臺下刻石為鯨魚,每至雷雨,石魚鳴吼震動。旁有二石人,傳聞是星隕石,因而刻成人像。有此許多奇蹟,故二詩中都言及之。當下眾官,見了宋之間的詩,無不稱羨;沈亻全期也自謂不及。中宗並索亻全期之詩來看,又看了婉兒的評語,因笑道:“昭容之評詩,二卿以為何如?”二人奏言評間允當。中宗又問:“眾田之詩,多被批落了心服否?”眾官俱奏道:“果是高才卓識,即沈宋二人,尚且服其公明,何況臣等。”中宗大悅,當日飲宴極歡而罷。自此沈亻全期每遜讓宋之問一分,不敢復與爭名。正是:
漫說詩才推沈宋,還憑女史定高低。
且說中宗為韋后輩所玩弄,心志蠱惑,又有那些俳優之徒,謅佞之臣,趨承陪奉,因此全不留心國政,惟日以嬉遊宴樂為事。時光荏苒,不覺臘盡春回,又是景龍四年正月。京師風俗,每逢上元燈夕,燈事極盛。六街三市,花團錦簇,大家小戶,都張燈結綵。遊人往來如織,金鼓喧闐,笙歌鼎沸,通宵達旦,金吾不禁。曾有“金奴嬌”一詞為證:
煌煌火樹,正金吾弛禁,漏聲休促。月照六街人似蟻,多少紫騮雕轂。紅袖妖姬,雙雙來去,嬌冶渾如玉。墜釵欲覓,見人羞避銀燭。但見回首低呼,上元佳勝,只有今宵獨。一派笠歌何處起?
笑語徐歸華屋。斗轉參橫,暗塵隨馬,醉唱昇平曲。歸來倦倚,錦衾帳裡芬馥。
韋后聞知外邊燈盛,忽發狂念,與上官婉兒及諸公主,邀請中宗,一同微服出外觀燈。中宗笑而從之。於是各換衣妝,打扮做街市男婦模樣,又命武三思等一班近臣,也易服相隨,打夥兒的遍遊街市。與這些看燈的人,挨挨擠擠,略無嫌忌。軍民士庶,有乖覺的,都竊議道:“這班看燈的男婦,像是大內出來的,不是公主,定是嬪妃。不是王子王孫,定是公侯駙馬。可笑我那大唐皇帝,難道宮中沒有好燈賞玩,卻放他們出來,與百姓們飽看。如此人山人海,男女混雜,貴賤無分,成何體統!”眾人便如此議論,中宗與韋后卻率領著一班男女,只揀熱鬧處遊玩,全不顧旁人矚目駭異。又縱放宮女幾千人,結隊出遊,任其所之。及至回宮查點,卻不見了好些宮女。因不便追緝,只索付之不究,糊塗過了。正是:
韋后觀燈街市行,市人矚目盡驚心。
任他宮女從人去,贏得君王大度名。
燈事畢後,漸漸春色融和。中宗與后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