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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了。”國楨舉目看那樓上,排設極其華美,琉璃屏,水晶簾,照耀得滿樓光亮。桌上博山爐內,熱著龍涎妙香,氤氳撲鼻,卻不見主人。忽聞侍女傳呼夫人來,只見左壁廂一簇女侍們擁著一個美人,徐步而出,那美人怎生模樣?
眼橫秋水,眉掃春山。可憐楊柳腰,柔枝若擺。堪愛桃花面,豔色如酣。寶髻玲瓏,恰稱綠雲高挽;繡裙穩貼,最宜翠帶輕垂。
果然是金屋嬌姿,真足稱香閨麗質。
國楨見了,急欲退避,侍女擁住道:“夫人正欲相會。”國楨道:“小生何人,敢輕與夫人覲面?”那夫人道:“郎君果系何等人,乞通姓氏。”國楨心下驚疑,不敢實說,將那秦字楨字拆開,只說道:“姓餘名貞木,未列郡庫,適因春遊,被一童子誤引入潭府,望夫人恕罪,速賜遣發。”說罷深深一揖,夫人還禮不迭。一雙俏眼兒,把國楨覷看。見他儀容俊雅,禮貌謙恭,十分憐愛。便移步向前,伸出如玉的一隻手兒,扯著國楨留坐。國楨逡巡退遜道:“小生輕造香閣,蒙夫人不加呵斥,已為萬幸,何敢共坐?”夫人道:“妾昨夜夢一青鸞,飛集小樓,今日郎君至此,正應其兆。郎君將來定當大貴,何必過謙。”國偵只得坐下,侍女獻茶畢,夫人即命看酒。國楨起身告辭。夫人笑道:“妾夫遠出,此間並無外人,但住不妨。況重門深鎖,郎君欲何往乎?”國楨聞言,放心侍定,少頃侍女排下酒席,夫人拉國楨同坐共飲,說不盡佳餚美味,侍女輪流把盞。國楨道:“不敢動問夫人何氏?尊夫何官?”夫人笑道:“郎君有緣至此,但得美人陪伴,自足怡情,何勞多問。”國楨因自己也不曾說真名字,便也不去再問他。兩個一遞一杯,直飲至日暮,繼之以燭,彼此酒已半酣。國楨道:“酒已闌矣,可容小生去否?”夫人笑道:“酒興雖闌,春興正濃,何可言去?今日此會,殊非偶然,如此良宵,豈宜虛度。”
至次日,夫人不肯就放國楨出來,國楨也戀戀不忍言別。流連了四五日。那知殿試放榜,秦國楨狀元及第,秦國模中二甲第一。金殿傳臚,諸進士畢集,單單不見了一個狀元。禮部奏請譴官尋覓。玄宗聞知秦國模,即國楨之兄,傳旨道:“不可以弟先兄,國楨既不到,可改國模為狀元,即日赴瓊林宴。”國模啟奏道:“臣弟於延試日出朝,至集慶坊,遇社會擁擠,與臣相失,至今不歸。臣遣家僮四處尋問未知蹤跡,臣心甚惶惑。今乞吾皇破例垂恩,暫緩瓊林赴宴之期,俟臣弟到時補宴,臣不敢冒其科名。”玄宗准奏,姑寬宴期,著高力士督率員役於集慶坊一帶地方,挨街挨巷,查訪狀元秦國楨,限二日內尋來見駕。這件奇事,鬨動京城,早有人傳入夫人耳中。夫人也只當做一件新聞,述與秦國楨道:“你可曉得外邊不見了新科狀元,朝廷差高太監沿路尋訪,豈不好笑。”國楨道:“新科狀元是誰?”夫人道:“就是會榜第一的秦國楨,本貫齊州,附籍長安,乃秦叔寶的後人。”國楨聞言,又喜又驚,急問道:“如今狀元不見,瓊林宴怎麼了?”夫人道:“聞說朝廷要將那二甲第一秦國模,改為狀元;國模推辭,奏乞暫寬宴期,待尋著狀元,然後覆旨開宴哩!”國楨聽罷,忙向夫人跪告道:“好夫人,救我則個。”夫人一把拖起道:“這為怎的?”國楨道:“實不相瞞,前日初相見,不敢便說真名姓,我其實就是秦國楨。”
夫人聞說,呆了半晌,向國楨道:“你如今是殿元公了,朝廷現在追尋得緊,我不便再留你,只得要與你別了,好不苦也。”一頭說,一頭便掉下淚來。國楨道:“你我如此恩愛,少不得要圖後會,不必愁煩。但今聖上差高太監尋我,這事弄大了,倘究問起來,如何是好?”夫人想了一想道:“不妨,我有計在此。”便叫侍女取出一軸畫圖,展開與國楨看,只見上面五色燦然,畫著許多樓臺亭閣,又畫一美人,憑欄看花,夫人指著畫圖道:“你到御前,只說遇一老媼雲:奉仙女之命召你,引至這般一個所在,見這般一個美人,被他款住。所吃的東西,所用的器皿,都是外邊絕少的,相留數日,不肯自說姓名,也不問我姓名,今日方才放出行動,都被他以帕蒙首,教人扶掖而行,竟不知他出入往來的門路。你只如此奏聞,包管無事。”國楨道:“此何畫圖,那畫上美人是誰,如何說遇了他,便可無事?”夫人道:“不必多問,你只仔細看了,牢牢記著,但依我言啟奏。我再託人賄囑內侍們,於中周旋便了。本該設席與你送行,但欽限二日尋到,今已是第二日了,不可遲誤,只奉三杯罷。”便將金盃斟酒相遞,不覺淚珠兒落在杯中,國楨也悽然下淚。兩人共飲了這杯酒。國楨道:“我的夫人,我今已把真名姓告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