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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三原李爺,可是離在此?”主人道“進門東首那間房裡。”張氏見說,忙走進來。其時李靖夜膳過後,坐在房中,燈下看那龍母所贈之書,只聽見敲門,忙開門出來一看:
烏紗帽,翠眉束鬢光合貌。光含貌,紫袍軟帶,新裝偏巧。粉痕隱映櫻桃小,兵符手握殷勤道。殷勤道,疑城難破,令人思杳。
張美人走進,將兵符供在桌上,便與李靖敘禮坐定。李靖問道:“足下何處來的,到此何干?”張氏道:“小弟是越府中的內官姓張,奉敝主之命差來。”李靖道:“有甚見教?”張氏道:“適間敝主傳弟進去,當面囑吩許多話,如今且慢說。先生是識見高廣,穎悟非常的人,試猜一猜。若是猜得著,乃見先生是奇男子,真豪傑。”李靖見說:“這又奇了,怎麼要弟猜起來?”低頭一想便道:“弟日間到府拜公之時,承他屈尊優待,殷勤款洽,莫非要弟為其人幕之賓否?”張氏道:“敝府雖簿書繁冗,然幕僚共有一二十人,皆是多材多藝之士,身任其責。不要說敝主不敢有屈高才,設有此意,先生斷不肯在楊府作幕,請再猜之。”李靖道:“這個不是,莫非越公要弟往他處作一說客,為國家未雨綢繆之意?”張氏道:“非也,實對先生說罷了。越公因有一繼女,才貌雙絕,年紀及笄,越公愛之,不啻己出。今見先生是個英奇卓牽,思天下佳婿,未有如先生者,故傳旨與弟,欲弟與先生為氤氳使耳。”李靖見說道:“這那裡說起!弟一身四海為家,跡同萍梗;況所志未遂,何暇議及室家之事?雖承越公高誼,然門楣不敵,尊卑有褻,此事斷乎不可,煩兄為我婉言辭之。”張氏道:“先生何其迂也,敝主乃皇家重臣,一言之間,能使人榮辱。倘若先生贅入豪門,將來富貴未可量,何乃守經而遽絕之,先生還宜三思。”李靖道:“富貴人所自有,姻緣亦斷非逆旅論及,容以異日。如再相逼,弟即此刻起身,浪遊齊楚間矣!”張氏正容道:“先生不要把這事看輕了,倘弟歸府,將尊意述之,設敝主一時震怒,先生雖有雙翅,亦不能飛出長安,那時就有性命之尤了。”李靖變了顏色,立起身來道:“你這官兒,好不惱人。我李靖豈是怕人的!隨你聲高勢重,我視之如同傀儡。此事頭可斷,決不敢從。”
兩人正在房裡亂嚷,只聽見間壁寓的一人,推門進來,是武衛打扮,問道:“那位是藥師兄?”李靖此時氣得呆了,隨口應道:“小弟便是。”張氏注目,把那人一看,忙舉手道:“尊兄上姓?”那人道:“我姓張。”張氏道:“妾亦,”說了兩個字,縮住了,忙改口道:“這小弟亦姓張,如若不棄,願為昆仲。”那人見說,復仔細一認,哈哈大笑道:“你與我結弟兄甚妙。”那時李靖方問道:“張兄尊字?”那人道:“我字仲堅。”李靖上前執手道:“莫非虯髯公麼?”那人道:“然也。我剛才下寓在間壁,聽見你們談論,知是藥師兄,故此走來。前言我已聽得;但此位賢弟,並不是為兄執柯者。細詳張賢弟的心事,莫著弟爽利,待弟說了出來,到與二位執柯何如?”張氏道:“我的行藏,既是張兄識破,我可不便隱瞞了。”走去把房門閂上,即把烏紗除下,卸去官裝,便道:“妾乃越府中女子。因見李爺眉宇不凡,願託終身,不以自薦為愧,故而乘夜來奔。”仲堅見說大笑稱快。李靖道:“莫非就是日間執拂的美人麼?既賢卿有此美意,何不早早明言,免我許多回腸。”張氏道:“郎君法眼不精,若我張兄,早已認出,不煩賤妾饒舌了。”仲堅笑道:“你夫婦原非等閒之人,快快拜謝了天地,待我去取現成酒餚來,權當花燭,暢飲了三杯何如?”兩人見說,欣然對天拜謝了。
張氏復把官裳穿好,戴上烏紗。李靖道:“賢卿為何還要這等裝束?”張氏道:“剛才進店來,是差官打扮;今見我是個婦人,反有許多不妥了。”李靖忖道:“好一個精細女子!”仲堅叫手下,移了酒餚進來。大家舉杯暢談,酒過三杯,張氏間仲堅道:“大哥幾時起身?”仲堅道:“心事已完,明日就走。”張氏見說,立起身來道:“李郎陪我張哥暢飲,我到一個所在去,如飛的就來。”李靖道:“這又奇了,還要到那裡去?”張氏道:“郎君不必猜疑,少刻便知分曉。”說完點燈竟出房門。李靖見此光景,老大狐疑。仲堅道:“此女子行止非常,亦人中龍虎,少頃必來。”兩人又說了些心事,只聽得門外馬嘶聲響,張氏早已走到面前。仲堅道:“賢妹又往何處去了來?”張氏道:“妾逢李郎,終身有托,原非貪男女之愁。今夜趁此兵符在手,剛才到中軍廳裡去,討了三匹好馬。我們吃完了酒,大家收拾上馬出門。料有兵符在此,城門上亦不敢攔阻,即藉此腳力,以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