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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花樹下,我的那種感覺又回來了。在姊姊的歌聲裡,彷彿一切的滄桑都獲得了一種甜蜜而又美麗的補償。
我想,我也許知道一點了,做為一個聲樂家的妹妹,我也許終於能夠知道一點了吧。
說 夢
從小就是個愛做白日夢的人。
想不到,在成長的路上,走著走著,竟然就真會遇到一些和夢中相同的境遇。
有時候,在真實生活裡的那種幸福甚至會遠遠超過了我夢中所能冀求,所能想像的。
在那種時刻裡,心中就會不自禁地悲喜交集,覺得蒼天待我太厚。
不過,當然,蒼天也有待我太薄的時刻,也有我永遠得不到的幸福,和永遠要繼續做下去的白日夢。
不過,現在來說一說總是可以的吧?譬如我一直想要的那面錦旗。
我一直想要那樣的一面錦旗。
鮮綠的,或者鮮藍的,綴著光輝耀目的流蘇,一面從運動場上得來的錦旗。
我一直盼望著那樣的一個時刻,在熱鬧和緊張的一天過去之後,所有的運動員都聚集在司令臺前,聽著麥克風裡傳出來的一項一項的成績報告:
〃四百公尺第一名、第二名……〃
〃一千公尺第一名、第二名……〃
〃女子標槍第一名……〃
不管是什麼種類的竟賽,不管是什麼名次,只要是我竭盡全身的力氣在運動場上拚鬥來的,就值得有那樣的一面錦旗。
鮮綠的,或者鮮藍的,上面寫著一些使人意氣風發的句子,綴著一些金黃或者金紅色發亮的穗子和流蘇。聽到麥克風報出了自己的名字以後,在全班同學的歡呼與掌聲之中跳上司令臺,接受那一面錦旗,然後轉身和另外兩名選手會合,一起立正向臺下的群眾致意。
總是黃昏的天色,碧藍的天空上滿是金紅的彩霞,風從運動場上吹拂過來,把錦旗吹得啪啪作響,一波一波地打在身上。錦旗很大,雙手舉著,遮住了大半個仍在流汗的身子,遮住了一顆仍在雀躍的心,流蘇隨風起伏,不斷地碰觸著我裸露的雙膝,又麻又癢,有一種如觸電般的狂歡。
那該是多麼浪漫的少年時啊!
我多想要那樣的一面錦旗。在跳下了司令臺後,在同學問豔羨的眼色之中,可以故意裝作毫不在意的樣子把它交到體育股長的手裡,然後,第二天,一走進教室後就可以看見,那一面鮮綠或者鮮藍的錦旗,那一面用我全身氣力拚鬥得來的錦旗已經被端端正正地掛在教室後面的牆上了。從此以後,在兩年或者三年裡面,它都會佔著那個位置,上課下課,走出走進的時候,它都會在那裡,隨著風微微地起伏著,流蘇微微晃動,發出一種細緻尖銳的光芒,不斷地來提醒我,提醒我在那一場競爭裡的浪漫與豪情,和那一整個下午的喧譁與快樂,所有的一切都記在那一面光輝耀目的的錦旗上了,那該有多好!該有多好!
可是,在現實生活裡,從小在體育課堂上連一個筋斗都翻不過去的我,無論怎樣努力,也不可能在運動場上得到任何名次的,我永遠只不過是一個在場邊和在臺下搖旗吶喊的觀眾罷了。
而從來沒有人知道,在我的心裡,我曾經多麼渴望能得到那樣的一面錦旗。
我也一直想擁有一把吉他,在點著燭光的窗前,一面彈、一面唱,擁有整個安靜而又自足的世界。
我自己覺得我的嗓子還不錯,可是,因為有一個專修聲樂的姊姊,因為她有著一副珠圓玉潤得天獨厚的歌喉,所以,從小在家裡,我們這些其他的兒女就都養成了小聲唱歌的習慣,偶爾忘形了,大聲地唱了幾句,母親就會從隔壁屋子裡問過來:
〃怎麼?又牙疼了嗎?〃我們就只好噤聲了。
終於,離開家到歐洲讀書去了。一個人住在女生宿舍裡,放假的日子,同學們都出去的時候,我在窗前對著後院裡的花花草草,著實痛痛快快地唱過好幾次,心裡陶醉極了,那時候,就好想能有一把吉他。
有一天,就真的發狠買了一把好漂亮的西班牙吉他!
那是在一個白雪紛飛的午後買的。
那天其實已經是四月底了,在布魯塞爾已經到處都盛開著黃水仙和鬱金香,春天的風已經很柔和很溫暖了,卻忽然下起雪來。
我被綿綿密密的雪花擋在街頭,站在人行道上,百無聊賴,只好轉過身來測覽身後的櫥窗。
我正好停在一家樂器店前,那一把吉他就掛在古雅潔淨的櫥窗裡,淺棕色的木質細緻而又光滑,映著玻璃窗外不斷落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