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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概也是笑容滿面地哄了他一陣子,孩子到底還小,還是可以慢慢哄過來的,然後,他們就能高高興興地出去玩了。要到某一些特別的時刻裡,才會再提幾句,但是,第一次的那種驚惶以後再沒出現過了。
不過,我想,那種感覺是仍然存在的,只是小心地藏在某一個不願觸及的角落裡而已,就像他們的母親一樣吧。
我和他們,其實也沒有什麼差別啊!
前幾年,很想變做一棵樹,一棵可以繼續生長,永遠不死的樹。
我想做一棵高高大大的樹,有挺直的軀幹,有茂密的枝葉,風吹過來的時候,每一片葉子都會翻動,雲拂過來的時候,我知道,也能感受那種輕柔的涼意。水從地裡流過來的時候,我也知道,並且能從容地吸取。
我想做一棵很敏感又很快樂的樹,可以活好幾千好幾萬年,而每一年春夏秋冬的變化都能記住,所有美麗的回憶都可以存進年輪裡面,一層松一層緊,一圈淡一圈深的,都受要貼貼地放在心裡,該有多好!
我就常常做這種夢,並且,偶爾走進森林時,也常會仔細端詳,想挑選一棵適合我的理想的樹。
一直到有一天晚上,忍不住了,終於把我的感覺向丈夫說了出來:
〃假如能變成一棵樹該有多好,永遠也不會受死亡的威脅。〃
〃誰說的?樹的年齡也有限制的啊。〃
〃可是,不是有很多樹可以活很久的嗎?〃
〃了不起幾千年,還是逃不了枯萎死去的一天啊。〃
丈夫在燈下一面看書,一面微笑地回答我。他跟每個平常的晚上一樣,正在分神敷衍他的妻子。他娶了一個愛胡思亂想的女子,常常會在他讀書、用功的時候問他一些莫名其妙的問題,對這些,他已經習慣,只要偶爾聽一些片斷,偶爾回答一些片斷也就夠了。
但是,在那個晚上,在他又回到他書裡面去的時候,他卻不知道他已經傷了我的心了。他那樣輕描淡寫卻又那樣肯定的一句話,把我最後的希望也破滅了。
整個晚上,我走來走去做了很多家事,卻沒有再說一句話。
小時候著過一場電影,大意是說一個男人有仙術,可以長生不老。所以在幾百年裡面,他換了好多個妻子,每次都是伴侶因為衰老而死去,而他卻永遠年輕,永遠不變。
但是,有一次,他愛上了一個人,並且也終於能娶她為妻,甜蜜地生活了幾十年之後,她又老了。
這一次。這個男子在妻子的病榻旁說出了他的秘密,仙術失效了,他終於也變得極為衰老,然後心甘情願地和他的妻子一起死去。
那時候,我覺得那個人好傻,我想,假如是我的話,我當然還是要選擇長生不老的。
可是,當我也終於深深地愛上了一個人的時候,我發現,我能完全瞭解那個人的感覺了。
愛是不能分離,不能割捨,不能獨善其身的啊!
但是,這樣的生命一定有它的意義的。
我們一定不是白白地來一次的。每個人的出現都一定有他的理由,有不得不相信的安排的。也許,一生就只是為了某一個特定的剎那而已。就是說:為了能在某一條長滿了相思樹的山路上與你緩緩交會,擦身而過,我就必須要在這一天之前,活了十幾年,然後再在這一刻之後,再活幾十年。
那條山路上,也許剛好在轉角的羊齒葉中有幾朵未開的百合,我總不能停留下來等待著它們的開放吧?因此在繼續往前走去的時候,反倒會一直惦念著它們的無法確知的美麗了。
其實,不管能不能再相見,結局都應該是一樣的吧。
生命中有很多特定的剎那都像一篇極短篇:沒有起始,沒有終結。因此,那挑選出來的一剎那就比較特別清新而淡遠,比較特別苦澀而又甘香。
當然,在擦身而過之後,你也許會忽然發現,自己竟然錯過了一個原該把握得牢牢的時刻,山路上的相會,原是自己深深盼望的一種相遇啊!
有些人就在悔恨之中過完他的一輩子,可是,也有些人蒙上蒼垂憐,再給他們一次機會。就是說:在二十年以後,再讓他們在原來的那條山路上再相遇一次。
仍然是二十年前那條相同的山路。有細密的相思樹,有蔓生的羊齒,遠處迎著海風的山坡上,傳來模糊的桅子花香。可是在蔭涼的林子裡,並沒有任何的花朵,只在轉角處,陽光照進來的地方,挺立著幾株將開未開的百合。
然後,你就走過來了,像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