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八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晨風輕過,吹出一片乾燥清爽的寒冷。有巧手的街坊,剪出漂亮的大紅剪紙,放在裝滿水的小碟裡,只需半日就能送給孩子們精緻的窗花。水結成了冰,臉蛋通紅,鼻子吸溜,都說明了一件事:冷。冷得像要下雪。文人常說,大雪降至,傾城風寒。老百姓們才不會用這麼四個字四個字地形容天氣。冷得罵孃的話就略過不提,一句“大冬天,落雪前。棉襖貴,單衣站。屁股一摔成兩半!”要比“傾城風寒”更能表達心情。
就在這大雪來臨之際。蘇釉就沒有穿棉襖。她倒不是想把屁股蛋摔兩半,而是她汗流浹背,一點都看不出冷的跡象。冬袍早就脫下給了湯圓,單衣長袍外面罩了粗皮圍裙,蘇釉兩手抓緊木杵正揮汗如雨地搗泥粒。搗完一臼,還要篩泥。篩泥九遍,可不是輕鬆活。蘇釉雖然穿了圍裙戴了手套,沒有弄髒身上,但是臉上可沒有小豬面具的保護,不可避免地濺上了泥印子。再和汗水一抹,半個臉蛋都泥乎乎的。
蘇釉知道自己臉上的泥水都風乾結了殼,但是顧不得擦。她想起蔡小紋前些日子偷藝被抓,被罰給自己做了十幾個陶壺泥坯。現世報來的快啊,上次佔的便宜就還給蔡小紋了。篩泥搗泥這種活,放到蘇家大窯裡,不過是小工小徒弟乾的,哪裡用蘇釉這個少當家染指。蘇釉一邊幹泥活,一邊哀嘆:誰讓這是官陶,從頭到尾都必須自己做……可這也不是我的官陶啊!蘇釉抬袖子抹了下額頭的汗珠,又氣又嘆:這明明是那隻笨蛋蚊子的官陶,我卻得在這幹苦力。還想收她做乾女兒,結果自己給她做了小工……蘇釉越想越氣,就拿木杵下的金泥出氣,把昂貴的金泥砸得砰砰響。
和泥塑形是蔡小紋的活。把泥粒和水攪成泥團,她十個指頭縫裡都是泥巴,臉上倒是白白淨淨。她已經把最複雜的兩個陶壺塑好了,泥巴用完了,下一臼蘇釉還沒篩好。蔡小紋只能停下手來。她疲憊不堪地站起,敲了敲痠痛的後背,隨意四下一看,目光就落在了蘇釉身上。
她遠遠地盯著蘇釉,心裡很踏實。就算是全部陶器從頭做過,就算是還有三天就到詔命期限,就算是已經一天兩夜沒睡……她還是覺得很踏實。蔡小紋蹲下在桶裡粗粗洗掉手上的泥漿,心想:大概,就是因為看得見那顆柚子吧……
這時蘇釉篩好一簸箕泥粒,送到蔡小紋身旁,轉身回去又開始搗下一臼泥粒。蔡小紋有了泥,卻也不開始做,依舊扭著頭看蘇釉。她凝視蘇釉泥髒的臉,心裡好像有一朵小花,疲倦地吐苞,似乎扯著心尖開放。她不由地站起,目光貼在蘇釉臉上不動,嘴裡喃喃出聲:“勞動的師姐最美麗……嘿嘿,嘿嘿嘿……”
後面這下嘿嘿她嘿大了聲,蘇釉聽見了。蘇釉轉頭一看,看見蔡小紋傻站在那傻笑不幹活。這下就像把個火摺子丟進蘇釉澆滿一地油的心裡,嘭地就點燃了熊熊怒火。蘇釉捏緊木杵,兩排潔白的牙互相碾壓,咯咯直響:姐姐我一年也就過年能有個清閒。能心無旁騖地逛街購物,能衣冠楚楚地看戲聽書,能假裝斯文地去書院裝個文化,能扮個有錢人去酒莊品酒,能遮個臉去街角聽十八摸,能滿臉高潔地去詩館結交下俊小夥子俏姑娘……結果呢,我圍著黑圍裙在這裡搗泥篩泥一臉的泥!都是你這個笨蛋經驗不足還不聽我的話!你居然還好意思偷懶不幹活……我跟你拼了!
蘇釉渾頭都是火,丟下木杵就向蔡小紋衝去。蔡小紋本來還在哪嘿嘿嘿,定睛一看蘇釉的氣勢竟如餓虎撲食,不禁心生怯意:“師……師姐!”轉身就逃。蘇釉氣勢如虹地在蔡小紋身後追,蔡小紋用盡全速撒開了向前跑。然而,兩人都忽視了一點:蘇釉跑步是要比蔡小紋慢的。而且,兩人又忽視了一點:她們是繞著圈跑。
於是在跑了七八圈之後,蔡小紋突然發現,眼前就是蘇釉的後背。前面無路,後轉不行。情急下蔡小紋心裡只有一個念頭:我撲。
“啊!”蘇釉還在疑惑蔡小紋跑著跑著怎麼不見了,背上就是一重推,頭重腳輕地向前栽去。蘇釉嚇得緊閉雙眼,好在栽在半空的時候又被抱住,被人摟緊腰就勢在地上打了好幾個滾,身上倒不痛。滾停之後,蘇釉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就是蔡小紋俯視的面龐。
被推倒了!被推倒了!蘇釉明白自己被蔡小紋撲倒,正被壓著躺在地上,於是心中如此大叫,嘴上卻一語不發,只是氣喘。她背上硌著堅硬的地,一動不動,瞪大眼睛盯著蔡小紋。
“師姐……你摔疼了嗎?”蔡小紋直起身,握住蘇釉的肩膀左看右看,卻不說讓蘇釉起來。
”蔡小蚊子……你是笨蛋嗎……你是和我有仇嗎……你是上天派來玩我的嗎……不是你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