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牡丹自己最疏於防範的剎那,孟嘉得以進一步瞭解她,對於這位美得傾城傾國的堂妹,他那份強烈的愛,卻在增強,而非減弱。他的愛也在外面表現出來,以前對她婀娜多姿肉體的強烈的驚喜,而今變成了愛護與關懷。孟嘉覺得牡丹還是和以前同樣可愛,只是她卻開始引起他的操心與焦慮。他能看得出,在感覺和想象力促使之下,她天天如騰雲駕霧一般,在尋求如意的少年郎君。這讓孟嘉想起來,不過只在一年以前,牡丹是那樣強烈的熱情戀慕他。而如今,可以看得出來,她又以同樣喪魂失魄般的熱情戀慕另一個男人。孟嘉看得目瞪口呆,就猶如看著夢遊人走向萬丈峭壁懸崖的邊緣一樣。他所能做的,倘若這個夢遊人還需要他一點兒幫助,那就是快伸手去拉住她。牡丹沒把這件事隱瞞他,總算萬幸。
素馨可不瞭解這些個。她對姐姐的堅定不移的忠實,卻使她把對牡丹這方面所知道的情形,對孟嘉隱匿不言。她知道的不少——比如牡丹不留心時流露出的隻言片語,吃飯時她臉上故意掩飾的神氣表情,和孟嘉在一處時壓制下去的呵欠,她那麼時常的獨自出去,她對妹妹說的那些知心話,那些話有的使一個普通的小姐聽到會臉紅髮燒的。那些話,都是閒談的好材料,卻在素馨和孟嘉之間,一個字也不能提起。一半因為素馨要保護自己的姐姐,因為畢竟是因為姐姐的關係,自己才能住北京,並且她自己還十分願意再繼續住下去;另一半因為那些話是一個未婚的小姐不宜於向男人說的。而孟嘉呢,他心裡認為和牡丹感情之深,關係之親密,不適於和別人談論她,即便是她的親妹妹素馨,也是一樣;另一方面,他認為一個高尚的男人,是不應當那麼下流去偵察自己心愛的女人的。所以在這一家這麼個重要的變故上,竟由一片幕布遮蓋住了。
又好像默默無言中看一齣戲,不到劇終幕落,觀眾是不許表示感情,不許互相比較意見的。
孟嘉對這位堂妹的瞭解,只把她主要看做青春期的愛苗滋長,正如朝陽的初旭點染在剛剛綻開的玫瑰的花瓣兒上。他認為牡丹在她現在的二十二歲,已經到了女性充分覺醒的時候兒,而很多女人在三十歲時居然還沒有到。但是她的愛卻顯示有尚未真正成熟的樣子,只是表示青春純粹的強烈而已;對於經驗豐富美感度更高的性的享受那種極致的精美,她還不真正懂。她現在只知道男女之事,而不知其間之藝術。譬如飲酒,只知舉杯一飲而盡,殊不知尚有細飲慢品之境界。孟嘉覺得有趣的是,在她初到北京時,他幾次提起,去看皇宮的太和殿,她居然置若罔聞;直到後來,孟嘉幾次催促,她才答應去,後來,好像如夢方醒,說了一句:“噢,是啊,我得去看看太和殿。”也可以說,她還是寧願到那平民娛樂場所天橋兒去遊逛。不過,這是年輕人因為過去生活上遭遇的挫折而引起的。因為牡丹在孟嘉眼裡是那麼可愛,不管牡丹的行為如何,孟嘉總是從牡丹的觀點去衡量;深以為她的行動是不無原因,未可厚非。
一天晚上,大約十點鐘光景,牡丹輕輕走進裡院兒。她正要穿過六角形的門進入自個院子時,看見書房燈光還未熄滅。像往常一樣,她走進去要與孟嘉閒談片刻。毫無疑問,她對堂兄還有一種友愛在。倆人的目光在默默中相遇。孟嘉向她微笑說:“今天玩得痛快吧?”
“很痛快。”
牡丹過去坐在床邊兒,她說:“你幹什麼用功?輕鬆一點兒不好嗎?”
“噢,我一個人兒的時候兒,總要找事情做,好佔住身子,消磨時間。”
牡丹把堂兄撇下孤獨一個人兒,有些覺得良心負疚,於是說:“很對不起。”
隨後沉靜了一會兒,顯得很不自然。孟嘉做了個要吻牡丹的姿勢,牡丹搖了搖頭,站起來,把外衣脫下,像往常的習慣一樣,屈身倒在床上。孟嘉停了一下兒,然後流露著懷念之情說:“你現在不想吻我了,是不是?”
“不想了。你不怪我吧?”
孟嘉說:“我不怪你,回去睡吧。”他這話,當然是使人無法相信。
牡丹說:“跟我說明天見。”
孟嘉說:“好,明天見。”
牡丹由書房的後門兒走出去,又是老習慣,把上衣忘記帶走。忽然想起來,微笑著走回來,在孟嘉前額上冷不防偷偷兒的一吻。
孟嘉看著堂妹的影子在門外消失,那時,堂妹的頭髮披散在肩膀兒上,像一個夢中富有淒涼之美的幽靈。
孟嘉的心情陷入寂寞淒涼的愁雲慘霧之中了。
最使孟嘉痛苦的是,如果牡丹他這位堂妹現在若還愛他,他已經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