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冊。雖然他在家那麼壞,他還沒嫖娼宿妓,但是現在在香港只要手上錢沒有花光,便花天酒地,浪蕩逍遙。不過他雖然偎紅倚翠,卻絕無放棄銀屏之意,他知道,不久總是需要回北京的。
同時,他父親接到了體仁生活情形的報告,於是等待時機,知道體仁的錢也快用完了。他直接寫信給輪船公司,懇請把船費退還,以免落入兒子手中。
馮舅爺接到杭州寄來的一封信,信不是銀屏的伯母寫的,是銀屏的伯父寫的,末了有她伯父的圖章。信上的話,一如姚家的要求,但是杭州茶行的掌櫃的另外寫來了一封信,說銀屏的伯父索取一百塊錢,不是五十塊,錢已經付了。因為銀屏已經走了,馮舅爺也就不再發愁,只是把那封信儲存著就夠了。他也不讓銀屏的家裡知道銀屏已經逃走。體仁寫信回家來,信裡假裝做不知道銀屏已然逃離家中,要等他母親挑選適當的時機告訴他。
第十八章 離香港體仁回北京 隱陋巷銀屏迎故主
體仁的錢不知不覺就用完了,到底怎麼用的,自己也不清楚,雖然記得把幾百塊錢借給了朋友,那兩個朋友後來也失去了蹤影。
十一月底,父親接到他的信,要父親寄錢。父親的回信上毅然決然的說,他要趕緊回北京,否則與他斷絕關係。所以,一天,在冬至假中,木蘭和莫愁放假在家的時候,體仁到了家。他的樣子大大改變了。面容消瘦而蒼白,兩眼深陷,顴骨突出,頭髮好長,上嘴唇留著一點兒小鬍子,鼻子上架著一副墨鏡。而且,到家時,身上只剩下一毛三分錢。母親是又驚又喜說:“可憐的孩子,你一定受了好大的罪!在外頭沒有人照顧你。我根本就不贊成這麼大就送你出去。”立刻叫把燉雞湯煮的面端來。雞湯放在桌子上之後,珊瑚向體仁說:“現在你吃下去補一補吧。這鍋湯裡大概燉了三、四隻雞呢。三天以前,太太就叫人去宰雞,可是你沒有回來。於是一天就多宰一隻雞,最後只燉成這麼一點兒。你吃下去之後,眼睛若不精神起來,這幾隻雞也就白送命了。”
體仁正在喝雞湯,四周圍繞著家裡的太太、小姐、丫鬟、僕人,他父親這時衝進屋子來。體仁立刻站起來。木蘭看見她父親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她想父親一定會立刻打體仁的頭,可是父親發了嗯嗯的兩聲恨聲,又走出去。一天不見體仁,不理他。連吃午飯都沒有來,這樣倒給了母女兒子一段安靜。午飯之後,錦兒遞給體仁一條熱毛巾。體仁偶爾問說:“銀屏呢!
她怎麼沒露面兒?“
錦兒說:“少爺,我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兒。一天晚上,她忽然不見了,不知為什麼她就不見了。”錦兒說話的聲音清亮,牙咬著嘴唇,以無可奈何的神氣望著他,又望著太太。
阿非也說:“你的狗也跟她一塊兒不見了。”
體仁忽然情不自禁衝動起來,他破口而出道:“這麼說,狗還比人有情有義呀。”
莫愁問他:“你還是讚美那狗呢,還是罵人?”
體仁說:“妹妹,你還是那個樣子。我只是問一問。既然有那條狗跟著她,還不容易找她嗎?你們想法子找她了沒有?即便你們不掛念銀屏,你們也應當惦記著我的狗哇。我剛一轉身兒,你們就把她們趕出去。”
他母親說:“兒子,你想錯了。沒有人趕銀屏走,她自己跑的。”
體仁追問:“她逃跑也一定有原因。”
他母親說:“你走後不久,七月底你舅舅由杭州回到北京,由銀屏的伯母那兒帶來了話,要她就在北京嫁出去……”
兒子問:“您有話答應過我啊。”
“這是人家銀屏家裡的意思。你不知道。你一去好幾年。人家的姑娘已經成年,自然該嫁出去,她在咱們家的合同也期滿了。咱們怎麼能攔著人家把女兒嫁出去呢?有她伯母寄來信哪。”
馮舅媽趕緊改正姚太太的話說:“她伯父的信。”馮舅媽一向很少說話,什麼事都聽姑奶奶,因為自己丈夫的地位都由姑奶奶的關係而來的。現在姚太太看著她:“舅媽說得對。你舅離開杭州之前,她伯母告訴你舅舅的,但是銀屏要一張寫的字據,她伯父才寫來的。”
阿非說:“媽,不對,那是她伯母寄來的信,不是她伯父寫來的。”阿非曾經聽說過那封偽造的信,但是沒聽說後來她伯父寄來的那封信。錦兒趕緊把嘴邊兒上的微笑壓了下去,而木蘭姐妹並不知道有銀屏伯父寄來的信,彼此相顧,頗顯驚訝。體仁看破了其間的矛盾混亂。
他母親說:“小孩子,你知道什麼?”母親這樣責罵阿非。又說:“你若不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