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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兒子!為一個丫頭,你就這麼罵你媽!”
“她咒的是你,是這一家子!媽,你可是活該呀!”
姚太太怕得伸出兩隻手來,要堵住兒子的嘴。
一個整月,體仁不跟他媽說一句話。母親雖然向他求原諒,他不理。雖然銀屏已經死了,他仍是不能寬恕他母親。他母親似乎忽然顯得衰老了。從此以後,他母親如何,他是概不關心。他只是偶爾回家,拿點兒自己的東西而已。
華家夫婦幫著他辦完銀屏的喪事,錦兒和乳香得到太太的允許去參加。銀屏的遺體埋在外城。馮舅爺也說要去幫忙,但是姚家有什麼人去,體仁都不許,他現在是以全家為敵,他母親比以前更看不到他的影子了。
大概一個月之後,華太太的丈夫,死於肺炎。體仁覺得華太太是他亡故情婦的知己,他就住在她家。華太太聰明解事,誠懇待人,有時給他解悶兒,有時安慰他,他對別人向來沒有像對她那麼聽話,他開始和她一同抽鴉片,覺得抽菸時短短的一段時光,是那麼美,那麼恬靜,和這個外在的嘈雜煩囂世界,那麼天地懸殊。因為他和華太太年齡上的差別,華太太對於他,可說是,為慈母,為情婦,為房東,是三而一,一而三的。他到前門外燈紅酒綠的地方兒去尋歡取樂,他時常去,華太太並不阻攔他,相反的是,告訴他自己的經驗,以免於陷入苦境而不能自拔。這樣情形之下,華太太始終把他抓得緊緊的,而體仁也就一直對她很忠實。
最後,他回了一趟家,依然十分惱怒。他去找他母親,大聲對她喊叫:“你害了我孩子的媽呀。現在,橫豎我也不在乎。我爸爸若想和我一刀兩斷,就隨他便!姓姚的家敗人亡,我不在乎,你聽見沒有?”
他母親不再回答一句話。只是默不做聲,臉上一副可憐相,呆呆的望著他。在這幾個月,她的頭髮變白了。晚上,她在睡夢裡尖聲號叫,在黑暗裡就害怕,說銀屏的鬼魂追著她不放。
銀屏的兒子叫博雅,由珊瑚照顧扶養。說也奇怪,博雅雖然是姚太太的長孫,也是唯一的孫子,現在姚太太見了博雅,就疑神疑鬼,心裡恐懼。珊瑚只得使這個孫子不叫太太見著,不讓他在姚太太跟前。
父親和阿非從南洋回來之後,發現這個家破敗了,他太太老了很多,每個人都很憂傷,臉色凝重。他聽說體仁在新年除夕拿了一萬五千塊錢,他只說了一聲:“很好!”可是兩個女兒聽來,這兩個字多麼可怕!
他聽見銀屏死的訊息,他責怪太太為什麼不把她接回家來。他說:“不管怎麼說,她是咱們孫子的母親。”他親自到銀屏的墳地去,吩咐把墳墓變動一個地方兒,並且說要把銀屏的靈牌安放地宗祠裡,靈牌上寫“寧波張銀屏立靈位”。這樣,銀屏在死後,算進處了姚家。體仁的母親暗中生悶氣,只好認為這是對銀屏亡魂一個和解的表示。
在這種情況之下,木蘭準備著她的婚事。她不斷的買珠寶,做為妝奩的首飾。珠寶商聽見這個訊息,都來跑這個大宅門兒,帶著成包的最驚人的項鍊兒,鐲子,戒指兒,玉墜兒,她想要什麼,就仔細挑撿什麼。但是由於體仁對母親的仇恨,由於夜裡有時母親異乎尋常的恐懼,家裡的氣氛變得與以前大不相同,木蘭為她自己著想,也願意立刻嫁出去,去到一個安靜太平的家去住,到曾家去生活。
一天傍晚,吃過飯之後,父親以非常憂傷而鄭重的語氣,對全家說:“禍福皆由天定。我現在只等著阿非長大。木蘭和莫愁嫁了之後,等阿非一長大,我要去走我自己的道兒,你們走你們的。”
姐妹們聽了一驚非小,相信一天父親會和他們真正分手,對體仁給全家招致這個悲劇的黑影子,實在感到深仇大恨。木蘭眼裡噙著淚珠兒,向父親說:“爸爸,即使我們算不了什麼重要,您也得為阿非著想,不要對不起他。再說,現在您也得為您的小孫子活呀。有時候兒,壞竹子也會生好筍哪。”
但是父親只把俞曲園在快樂的晚年作的一首詩,唸了一遍。那首詩的題目是《別家》:家者一詞語,
征夫路中憩,
傀儡戲終了,
拆臺收拾去。
第二十一章 木蘭出嫁妝奩堆珠寶 素雲吃醋唇舌逞毒鋒
命相家也許會說錯。也許,算命是一種藝術,而不是科學,就如同醫生看病也是藝術,並不是科學。這種看法大概近乎真理。若是一個醫生所宣佈的診斷治療是絕對的科學的定論,找有經驗的老醫生也就沒有什麼益處,若遇有急症,磋商會診也就沒有必要了。因為甲醫生會問乙醫生:“你以為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