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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來的頭髮上戴著一個黑髻兒,上面有一朵黑花兒。她本來並不高,自從桂姐去年見過她之後,她似乎又長了不少。她們正說來時旅途中的事和平亞的病,不過曾太太還沒敢說平亞真正的病況。曼娘母女一看見桂姐帶著愛蓮走進屋,她倆立刻離座站起來,桂姐道了個萬福,向母女問好。桂姐道歉說:“孫伯母,您別怪罪,我來晚了。”母親稱呼親戚往往隨著孩子的輩分稱呼,這是一般的習慣,所以桂姐也稱曼孃的母親為伯母。“一路一定很辛苦。我剛才陪著平兒了。愛蓮進去說您兩位到了,他正好睡醒。他問你們,又問曼娘為什麼還沒去看他。”
曼娘聽了,臉上微微含羞發紅,她母親回答說:“告訴他安心養病。我們現在還穿孝,得沐浴更衣之後才能去看他。”
聽了這話,曾太太心裡又想到怎樣安排曼娘見平亞才妥當呢。
於是她說:“一點兒不錯。這次可真麻煩你們母女二人,實在是沒有辦法。我們以為這病是心病。因為平亞已經長大,他和曼娘在一起呆慣了,也許他們倆一見面兒,心裡一高興,病會好得快。在吃午飯時,我還和桂姐說你們這次來北京的事,心想你們起身的時辰一定已經選定了。按黃曆上看,今天傍晚七點到九點是個吉辰。我說嫂子,就在今天傍晚您洗澡歇息之後,可以先進去看看他。您一定累了。我先帶您到您住的屋子去吧。”
曾太太的話暗示她對曼娘去看平亞,是比她母親去看更重要,但是她仍然對做母親的禮貌周到,因為若按平常,她把這件事交給桂姐辦,叫桂姐帶去也就夠了。曼孃的母親謙謝說不敢勞駕,可是曾太太一定要自己陪她們母女過去。這因為是她覺得有好多話要告訴她們母女,不過這時候兒她還沒想清楚要說什麼話。於是她叫桂姐還是回去看著平亞,這時曼娘母女向曾先生和杜姐暫時告別。
她們的行李已經送到靜心齋,這是在正院大廳西面的一個跨院兒,在西邊有個旁門兒通到平亞的院子。這所大宅第所有的院子,設計建造得都是各成格局,但家人住在一起又很方便。每個院子都幽靜,嚴謹,看著絕沒有跟別的院子接連的感覺。曼娘穿過花格子的走廊和小門兒之後,她覺得自己再也走不出來了。
她們母女住的房子有三間屋子的小院子,房子向南,東邊有個走廊通到僕人住的屋子。靠著白色的南邊圍牆,有一叢清瘦疏落的竹子,和竹子相伴的是立在一旁的一塊又高又瘦玲瓏剔透的石頭,灰藍色,八尺左右高。這個地方真是具有素淡質樸,高雅幽隱的靈淑之氣。但是這個院落設計得仍然十分敞亮,白天晴空在望,夜晚月升之時,得見明月,毫無阻礙閉塞之弊。
靠西邊是曾氏宗祠,是在一片空地上,有的地方水果樹的枝丫都長得荒野了,還有一箇舊亭子,幾堆瓦礫,守宗後面是一個院子,現在平亞住著。
這是這所大宅第之中最精緻的幾個院子之一,頗為適於另一家居住,因為和正廳不接連,給書生做書齋,或給名妓做青樓,真使人羨慕之至。這個所在適於遺世退隱,寄興於所好,或讀書撰述,或陶性怡情,在此可以完全忘記紅塵的擾嚷煩囂。
曾太太對她們母女待以非常之禮。她親自察看屋子,檢看被褥,看食櫥碗櫃,看梳妝檯,親自帶著小喜兒與女僕到廚房裡去。不久端上龍眼茶,杏仁湯。曾太太又告訴她們等一下再吃麵,做下午的點心。
一個僕人拿進來一對新椅墊子,一個新痰盂,一個白銅水菸袋,小桌兒上鋪著白新繡花桌布。曾太太責怪僕人說:“為什麼不早把各種東西準備好,到現在才忙亂?”她知道客人是比曾家預料的到得早幾天,所以這並不是僕人的過錯。她說這話也是表示對客人特別的敬意。
她又說:“您若缺什麼東西,就叫小喜兒過去向桂姐要。”曼孃的母親回答說:“這次來北京慌慌張張,也沒能從家鄉帶點兒像樣兒的東西,反倒蒙您這麼殷勤招待。這屋子就是神仙住,也夠好的。但願有福氣就好了。”
曾太太回答說:“當然!當然!我們還怕請您請不來呢。我想我們今年是交厄運。自從春天,家裡就不順遂。不是這個病,就是那個病。但願借您母女二人大駕光臨,我們的運氣能夠好轉。平兒差不多病了一個月了,總不見好。”
曼孃的母親問:“他現在怎麼樣?”
曾太太說:“一個年輕人的身子,怎麼能經得起肚子裡的火煎熬這麼多日子呢?”一邊兒說,一邊兒想到應當把孩子的病情先給曼娘母親的心理上做個準備,於是又接下去說:“他大便秘結,小便頻繁,說肚子寒痛,膨悶脹飽,四肢發冷,軟弱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