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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蘭問:“你贊成中國和日本開戰嗎?”
曼娘說:“若是像我說的正式打,打仗倒還好。怎麼能叫阿瑄赤手空拳去和矮鬼子打呢?”木蘭想起她父親說的話:“你問曼娘。曼娘若說中國非打不可,中國就會戰勝。曼娘若說中國不要打,中國就會戰敗的。”
木蘭慢慢說:“你相信中國能打敗日本嗎?”
曼娘說:“不管中國願不願打,中國是不得不打了。”
曼娘可說中國要打了!
姚老先生說過,戰爭是要發生了,是一場你死我活的殊死戰。
木蘭說:“曼娘!你已經向日本宣戰了!”
曼娘說:“我懂什麼宣戰?我只知道,咱們不能束手待斃。”
環兒問:“木蘭,你怎麼想?”
“我怎麼知道?現在但願我能問問我父親。但是他常說,人的運氣和個性息息相關。人若有福氣,一缸清水變白銀;若沒福氣,一缸白銀變清水。人必須享有福的個性。日本人沒有統治中國的個性,所以也沒有統治中國的福氣。即使把中國送給日本,他們也沒有福氣消受。”
第四十三章 報國洗前愆香消玉殞 除奸生差誤李代桃僵
第二年七月七日,戰爭爆發了,由於華北的情勢發展而成。正如地震之後,必隨之而有洪水,乃是自然之事。犯罪學家若發現兩個犯罪案子是用相同的方法作的,他們就認為兩樁罪案是由同一罪人犯的。日本徵服中國的計劃和他們走私政策是一致的。方法相同,特點相同,動機相同;鼓動,計劃,指導,也是由同一個機構,那就是日本陸軍。
從搶劫中國政府的稅收,到搶劫中國的疆土,日本陸軍只是採用同樣殘忍的方法。說也奇怪,人類的心理對偷竊一個國家的領土,比偷竊一個婦人的皮包,多少看做更為光榮,更為對得起良心,辯論起來也更為振振有詞。古時莊子就寫過:竊鉤者誅,竊國者侯。
這個真理的後一半,提供了一個問題,雖然無數智慧卓越的經濟學名家,國際法理學家,在淵博的論文裡,非常慎重認真在事前事後時常研究,查考,論斷,爭辯,解釋,辯護,詭辯,討論,其中的真理仍然逃過了他們的觀察,就猶如在靈魂學家所舉行的降靈會上一樣,有人說看見了那個鬼,有人說沒有看見。
但是,也許木蘭是對了。日本人沒有享福的特性,這是不會變的。
認真說,戰爭已經“自然而然的”開始了。盧溝橋“事變”;其實不是個事變。日本軍隊在非法的地區夜間演習之後,在凌晨四點半要求進入中國軍隊防守的宛平縣城,要搜尋一名“失蹤的”士兵,他們說中國兵向他們開槍,後來日本又自相矛盾,說那個兵並不是失蹤。但是那年戰事發生之前住在中國的人,都知道戰爭是遲早要發生的。日本佔了東三省之後,侵佔了熱河,悄悄的進入了察哈爾,創造出冀東偽防共政府,現在日本想使北方五省與中央脫離,他們以為中國會把這片領土送給他們的。中國人恨死了日本人,但是日本人卻愛煞了中國的領土。日本人越喜愛中國的領土,中國人越仇視日本人。
於是兩國開始了亞洲歷史上最可怕,最殘忍,最不人道,破壞性最大的戰爭。
其實神經戰早已開始了好幾年,而中國人的神經現在已經興奮起來。中國人必須要打日本,殺日本人,才能不使全中國陷入精神錯亂。中國政府努力壓制國人的反日情緒的表現,不管是寫文章,講演,開會,遊行示威,可是老百姓被壓制之下日趨高漲的反日情緒,如水決堤,終於爆發而不可遏止。戲劇性的西安事變幾乎使蔣委員長陷身漩渦。日本人說中國人民反日,話真是說對了。他們說蔣委員長鼓動中國人民反日的情緒,話卻說錯了,因為他沒用手指頭彈動一下兒。他們若以為日本人以戰爭毀滅加諸中國人的頭上,而能消除中國人對他們的仇恨,使中國人看起他們來可喜可愛,那是另一件事,是日本人該用他們自己的智慧去了解的事。姚老先生、木蘭、曼娘,即使中國最偉大的哲學家,在這方面,也沒有一個人能對日本幫這個忙。
從客觀的角度看起來,從民國二十一年到二十六年戰爭爆發,整個兒的動態是這樣:侵佔東三省是日本對中國的第一次進擊。民國二十二年熱河省失陷給日本之後的塘沽協定,要求中國長城沿線劃做非軍事地區,是第二次進擊。在民國二十四年春天,中國大部分軍隊在“剿共”戰役中把共軍驅入中國西部時,日本人強迫中央政府自河北撤退某些單位的駐軍,是第三次進擊。這樣與當地軍事當局勾結,鼓吹“自治運動”,宣佈脫離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