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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實話,當時我不明白,現在也還不明白。”
阿非心想也許她看見他和寶芬在一起了。他想要告訴紅玉他看寶芬在那兒做什麼,但心想恐怕有點兒不相宜。最後,他想應當告訴紅玉為什麼紅玉去看他時,他不在屋裡。
他開口先說:“妹妹,讓我解說……”
紅玉一句話堵住他的嘴:“不用解說。”
阿非懇求她,聲音非常溫柔:“妹妹,你知道過不久咱們就要訂婚了,不要再爭吵。”
紅玉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在阿非面前,她總是要把話說得那麼惹人生氣,其實心裡並沒有那麼兇狠,結果自己一回房中,想起他來,又深悔不應該。這也就是男人頭腦比較簡單的緣故,也許是女人有一種要制服自己所愛的男人的天性,也許只是女人要考驗一下兒她對男人是不是真控制得住。所以現在紅玉只是說:“你去找她們吧。我要進去歇一會兒。”
“你來吃晚飯?”
“我來。”
“要不要我去接你?”
“不用,我自己能去。”
阿非站著,一直看著紅玉進了側門兒,消失了蹤影,自己很淒涼的走回去。
紅玉一到屋裡,又後悔剛才自己太冷酷無情。
紅玉回去時,大家已經往忠敏堂去了。她正要轉回,聽見阿非的聲音,也看見環兒的頭在忠敏堂內,然後又聽見美國小姐的聲音。
她正往裡走,在臺階兒上,聽見阿非說訂婚的事。她就躲在假山後偷聽。阿非剛才是說巴固要和素丹結婚,是因為不忍心教素丹做賣煤球兒的生意,但是說話的聲音低,她只能聽見說話的斷片。
她聽見阿非說:“男人就是那個樣子。為自己心愛的小姐怎麼樣都可以。我也是那樣兒。”
環兒說:“我聽說她有個癆病根兒。”
美國小姐問:“癆病是什麼?”
阿非很嚴肅的說:“就是tuberculosis。”
“那麼你還娶她嗎?”
“我當然還要娶她。男人就是那樣兒……由於憐香惜玉……寧願伺候她一輩子……她好美,就是任性。”
紅玉一心只惦記著自己的心事,竟沒有聽出來那段話是指的素丹。她能聽到自己心砰砰的跳,羞愧、自責、愛憐、惋惜、自尊、犧牲——一切想法亂做一團,眼花繚亂,暈眩不定。那一群站起來走開時,紅玉看見他們出來,趕緊自己藏起來,兩腿打顫,不知不覺中抓住一塊伸出的石頭,才站穩沒跌倒。
他們走去之後,她才搖搖擺擺走到洄水榭去,癱軟在椅子上,她的兩頰一會兒氣得蒼白,一會兒羞得通紅。她的自尊受到了破壞,她的愛情受到了創傷。他愛她,可是……真正……他那麼說了……可是他會娶了她,由於憐香惜玉而伺候她一輩子……他愛寶芬不……?她該怎麼辦才好呢?
她覺得應當去吃飯才對,一定要見阿非。
她到時,別人都已坐好,正在等著她。她笑了一聲,看著阿非說:“阿非,我一直想找到你,我以為丟了你了。”
她的兩頰鮮豔嬌紅,眼睛閃亮,阿非很高興,因為紅玉顯然是饒恕了他。
宴席上今天有酒。一道菜一道菜端上來,紅玉卻眼睛一直盯著阿非。辜鴻銘先生一直在談論愛和淑靜高雅。他的話裡有一點,就是小姐若去物色男人則不道德,而且是傷風敗俗。現代小姐再不能講求淑靜高雅,因為一淑靜高雅,就永遠找不到丈夫了。男人選妻,也只從敢向男人賣弄嬌媚的小姐群中去尋求。賢淑的小姐不肯出去自己物色男人,她覺得那會羞死的。
紅玉只是聽,自己的思想斷續紛紜,無法把話聽得清楚,但是似乎辜鴻銘先生正是談論她,正是當眾指責她。她忽然大聲說:“阿非,你心裡想什麼呢?”她看著阿非微笑。又說:“來,我喝這杯,祝你幸福如意!”
阿非舉起杯來喝下去時,姐妹幾個人彼此望了望。
莫愁說:“你有病啊。”
紅玉說:“我很好。”接著咳嗽了幾聲,喘不過氣來。一咳嗽,酒也吐出來,酒中帶血。
木蘭立刻起來,堅持她非立刻回去休息不可。
紅玉說:“我什麼時候兒這麼快樂過?你為什麼非要我走呢?”
但是她們讓她站起來。莫愁和木蘭立起來去扶她。紅玉轉向阿非說:“你來不來?”阿非一躍而起。每個人都想不通為什麼紅玉突然這個樣子,因為她並沒有喝多少酒。到了她自己的院子之後,紅玉說:“三姐,您可以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