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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頂平坦些的地方,蓋起一溜營房,填溝削山,劈了一個操場。隊伍開始操練,一切按舊軍隊中的佇列條令訓導,儼然是一支隊伍了。
山神廟的正殿裡,擺了一把太師椅,太師椅旁邊的影壁上,黑大頭請人畫了一隻老虎。老虎旁邊,題詩一首,詩云:自古英雄冒險艱,歷經艱辛始還山,世間多少不平事,盡在回首一嘯間。
第六章 革命成為一種風尚
楊作新進了膚施城,考入省立膚施中學。其時,正是大革命風起雲湧之時,舉國上下,赤色的旗幟飛揚,革命成為一種風尚,一種時髦,一種表示追隨時代新潮流的舉動。這其間自然不乏中堅分子,不乏以滿腔的熱情擁抱革命、歡呼萬歲的青年,不乏從土地上直起身子來,開始自身覺醒的農民,但是對相當一批人來說,他們所以被捲進去,只因為這是一股歷史潮流,他們不願意被排斥在潮流之外。
膚施城是陝北高原的政治、經濟、軍事、文化中心,大革命自然在這座城市,表現得更為活躍,而省立膚施中學,又稱省立第四中學的這座新學府,由於有杜先生擔任校長,由於有一群共產黨人擔任教師,由於學生大部分都是追求上進,追求光明,追求進步的青年,因此,它成為大革命在陝北的中心中的中心。學校成立了黨支部,一批又一批學生在鐮刀斧頭旗幟下舉起手臂,從這裡走向革命。
由於膚施城內共產黨還沒有設立市支部,所以膚施中學支部,便代表共產黨方面,與國民黨膚施市黨部一起,從理論上講,共同管理膚施城,膚施中學支部書記杜先生,已在國民黨內,擔任了個市黨部宣傳部長的頭銜。
在鐮刀斧頭旗幟下舉起手臂的就有楊作新。那真是一個令人激動不安的年代呀!以革命的名義,在鐮刀斧頭旗幟下聚集起一批熱血青年,他們信奉馬克思的學說,他們以北方鄰居作為榜樣,他們懷著對這個古老民族最善良最美好的祝願,期望著天上的革命和地上的革命在某一個玫瑰色的早晨降臨,他們揮動著五顏六色的小旗子,趕到鄉下去,喚醒民眾,他們自信得可怕,覺得上帝已經死了,自己就是上帝,就是盜天火給人間的普羅米修斯。
楊作新在這種忘我的年代裡,在繁忙的革命工作中,如魚得水,他成為這一茬人中的活躍分子,中堅分子。在革命工作之餘,他也沒有忘記自己的學業,他天資過人,加之在過去的學習中,打下了比較牢靠的基礎,因此,在學習上,他也是班上,甚至是全校中最好的,這樣,他便受到了同學們的擁戴和敬意。
楊作新的發育已經成熟,他的相貌,正如我們在前邊介紹過的這個家族的特徵時說的那樣:白淨面皮,濃黑的兩道炭眉,眼眶很深,鼻樑高挺,長腮幫、高顴骨,稍稍帶上點絡腮鬍子。他的個子也長高了許多,身材異常端正。用一句大家都在說的話說,就是“身材修長,富有線條”。他三冬六夏,總是穿一件青布長衫,腋下夾一本書,眼睛看書看得多了,有點近視,配了一副眼鏡戴著,因此看起來,一副溫文爾雅的樣子。
那個遙遠的吳兒堡,他的爹孃,他的燈草兒,他的楊蛾子,在記憶中愈來愈模糊了,上學兩年中,儘管有過幾個假期,但他都是在膚施城裡度過的,因為有那麼多工作需要他做。
上學期間,楊幹大曾捎來一封信,信中除了“見信如面”這類的客套外,只說了一件事,就是燈草快坐月子了,如果楊作新有空,他能夠請個假,回一趟家;燈草其實也沒說什麼,她說楊作新謀的是大事,不要去打攪他;要楊作新回來,是他和楊乾媽的意思。
這時候,怎麼說呢?班上有個女同學,正在進攻楊作新。這女同學就是楊作新上一次進城時,看見的撒傳單的那位。這是城裡的一位富商的女兒,富商叫“趙半城”,同學們將這位時髦的剪著短髮的女學友,稱為“密斯趙”。接到信後,楊作新一時拿不定主意,他從眼前轟轟烈烈的世界中抽身出來,思緒暫時地回到了一下吳兒堡。往事歷歷,他在這一刻懷念起吳兒堡來了,他想父親一定更為蒼老了,那蛾子,大約也知道自己已經是以四十塊大洋許人了,如果那男人好,那麼這一切萬事皆休,如果那男人不好,那楊作新將永遠不會安寧的,他將會譴責自己。他當然也想到了燈草,想到她挺著大肚子時的樣子,他覺得這女人很可憐,他記起了她對他笑的樣子了,待她的面孔漸漸浮現出來,他又覺得她很粗俗。
“密斯趙”見到這封信,覺得她所崇拜的這個農村學生不但結了婚,而且將要有孩子,真是不可思議:他年齡還這麼小!不過她仍然沒有放棄自己的追求,反而,怎麼說呢?更為熱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