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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來公認的領袖,那麼,它將是一盤散沙,一群烏合之眾,它是不可能幹成任何事情的。當然,這是一個領袖群體,但是非凡的毛澤東,是群體代表。
思考到這個份兒上以後,楊作新慢慢有些明白了,明白了自己被關押的原因。———因為在形成以毛澤東為核心的權力機構時,毛澤東的權威性受到了挑戰,在武裝力量形成一個統一的序列的時候,它的內部出現了離心力。聯想到進入膚施城前後發生的事情,楊作新有些明白了。
從理智上,他不能不認為,關押他是正確的,也許在當時,這是既可以制止事態發展、防止地方主義情緒激化,又不引起一場軒然大波的最好的辦法。只有這樣,一個好的局面才會開始,革命才會以最小的損失,健康前進。然而從感情上講,這卻又是一件多麼殘酷的行動。
《西行漫記》的作者斯諾先生,他不瞭解中國人的思維方法,因此他對劉志丹的行為,感到驚異以至忿忿然。確實,中國人縝密的思維中,有許多很難解釋清楚的東西,它們構成了這個民族的心理特徵,而那種因了“忠義”這兩個虛幻的字眼,拔刀而起、引頸相向的種種舉動,又不能不被我們感慨萬端地認為是東方美德。
楊作新想起了,他為毛澤東答應過的,謄抄《七筆勾》這件事。於是提起筆墨,暫停那沒有意義的自我反省材料,開始憑藉記憶,抄寫這個。毛澤東對“聖人佈道此處偏遺漏”一句,很感興趣,因此,這一句,現在也引起了楊作新的思考。
陝北高原當然是軒轅氏的本土,位於高原南面的黃帝陵,就是佐證。隨著文明的漸進,以火與犁為先導,軒轅東漸,向黃河中下游以至長江流域發展,才將這塊初創文明的土地重新交付於洪荒。先秦兩漢之後,罷黜百家,獨尊儒術,偌大中國地面,遂形成了一個封建大一統局面,可是在陝北高原,這塊軒轅本土上,由於連年的民族戰爭,由於在相當長的時間流程中,這塊土地由遊牧民族統治著,還由於民族交融、人種混雜的原因,儒家的各種觀念只水過地皮溼,象徵性地在這裡留駐過一陣子。儒家學說的偉大功績在於,在長達兩千年的封建大一統歲月中,它產生了一種向心力和凝聚力,從而使我們這個東方文明古國,沒有像另外三個文明古國那樣,湮滅在歷史的長途中;而它的罪孽亦在於,它束縛了生機勃勃的民族精神,限制了這個以聰明勤勞而著稱於世的民族的創造力,而尤其是當歷史程序發展到近代和現代之後,這種束縛與限制日見明顯,明顯到接近令民族窒息的地步。於是,偏僻的陝北大地,這塊軒轅文化未被浸染的古老土地,這個“聖人佈道此處偏遺漏”的地方,便彷彿橫空出世,以強悍的姿態,向世界宣告,在這裡,還有炎黃子孫奇異的一支。這些天生的叛逆者,這些未經禮教教化的人們,這桀驁不馴的一群,他們給奄奄一息的民族精神,注入一支強心劑。
毛澤東帶著他天生的叛逆的個性進入陝北高原,彷彿龍歸故淵、虎入山林,得到了那淵源久遠的陝北大文化的滋養。他像民間傳說的那種見風就長、一日三丈的巨人一樣,在這塊土地上迅速地成長起來。這是天意,這是中華民族的造化。斯諾先生注意到了這一點,斯諾先生說,這個東方民族最早的居住地和發祥地,就在這陝甘寧晉交界處的三角地帶,時隔許多年以後,也許是一種巧合,毛澤東和他的戰友們,又在這塊三角地帶,開始他的拯救民族,再造神州的偉大事業。
楊作新將《七筆勾》用白麻紙抄好後,託哨兵捎給毛主席;捎到沒有捎到,他不知道。
他現在是徹徹底底地安靜了。事情想開以後,他明白對於他的不殺不放,只是一種策略,等這一段時間過了,局勢安定下來之後,自然就會對他有個交代。他已經被關押了近一年了,他想,大約快出去了吧!
這時候發生了一件事情,這件事情促使楊作新過早地結束了他的生命。
黑白氏的兒子黑壽山,這一年滿十四歲;在家鄉上完了高小之後,黑白氏領著兒子,路途迢迢,來到了膚施城,聯絡兒子上陝甘寧邊區師範的事。
黑白氏早就聽說,她的舊日的情人楊作新,在膚施城裡擔任督學職務,楊作新的牢獄之災,她倒是沒聽說。這次來膚施城,她來找楊作新,名義上是為兒子報名上學,其實內心裡,還是想見見他。她已經知道他有婆姨了,所以也沒有什麼非分之想,只是多年未見,想見個面兒,拉一陣話。
黑白氏騎著毛驢,後邊跟著個半大小子黑壽山,黑壽山的鋪蓋鋪開了,搭在驢背上。母子二人,咯咯擰擰,進了膚施城。進了城後,鼻子底下一張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