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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向那剛剛經歷過的歲月回首溯望的時候,他透過霧濛濛的時間的塵埃,看到了英雄故事、美人傳說,看到了這一方人類族群生活的廣闊圖景,看到了在命運的重軛下走向抗爭、走向目標的芸芸眾生,看到了大革命在這塊苦難土地上發生和發展的過程,於是他熱淚漣漣,於是他感受到了一種悲劇感和崇高感,繼而,他像一位行吟歌手那樣,行進在高原塵土飛揚的道路上,彈奏起他的豎琴。
楊作新悲慘地死去了,在高原那擁擁擠擠的墳墓中間,又增加了這壯志未遂的一座。在遼闊的北方原野上,古往今來,有多少這樣的墳墓!當我們在北方原野上行走的時候,我們心中那種針刺麻醉般的感覺,就是這樣的墳墓引起的嗎?而北方黎明那魔幻般的暗藍,早晨奇麗的霞光,也都與這些墳墓有關嗎?據說人一生總要出天花,那些沒有出過天花的人,躺在三尺地表之下,變成累累白骨的時候,他們的骨頭也要出一次天花。如果這個說法成立的話,那麼,宛如一顆沒有爆發的原子彈的楊作新被埋在了地下,他能夠安寧嗎?在陝北高原的西部邊緣,橫亙著一條古老的子午嶺山脈,子午嶺的山脈之上,有一條橫穿高原,走出陝北的“天道”。這傳說中的道路,給代代的陝北兒女以夢想。讓他們在寂寞無旁的日子裡,在悽清悲苦的歲月中,常常停住手中的钁頭,喊住行在路途的毛驢,用片刻的工夫,眺望和遐想。但是,一山放過一山攔,生生滅滅,世世代代,他們更多的是把遐想和夢想,重新帶進泥土,而一生一世,不能超越高原,跨出高原半步。
按照遺傳學的最新解釋,獲得性有遺傳的可能性。這話是什麼意思呢?這話的意思是說,在人類漫長的行程中,它獲得的一切,經驗、智慧、苦難、失誤、成功、屈辱、思考、教養、吃過的鹹鹽、跨過的橋樑、曬過的太陽,等等的這一切,並沒有在一個人躺進棺材的時候,完全地帶走,深埋於地下,他有可能透過遺傳基因,將這一切“獲得”,遺傳給後世。
感謝楊作新,他在變成高高山上一抔土的同時,為我們丟下了一個楊岸鄉。楊岸鄉在成長,在行動,吳兒堡家族那千百年來的沉澱,最後沉澱到這個人身上,這個人便作為吳兒堡家族的代表,代表這個家族生存和行動在楊作新之後的年代裡。
當然,眼下,他生活在保育院裡,那個被人們善意地戲稱為中共的“貴族學校”裡,那個在後來的電影《馬背上的搖籃》和電視劇《懸崖百合》中被出色地描寫過的學校裡,那個與彭湃、方誌敏、劉志丹、毛澤民的後裔們共寢一室的戰時孤兒院裡。他在成長,從春到夏,從夏到秋,從秋到冬,他的親愛的父親,在臨死前,曾經以一位父親的口吻,向他深情地祝福,說將來的世事是他的;相信他的父親,在被陽光烤得發燙的地下,仍然會這樣喋喋不休地祝福。
而與此同時,在金碧輝煌的膚施城,這陝北高原的首府,歷史,正進入它設州造府以來最輝煌的時期、軒轅東漸以後它的最輝煌的時期。傑出的毛澤東,和他的同樣傑出的領袖群體,經過千錘百煉之後,正變成一個鋼鐵的機件,在迫在眉睫的救亡局勢下,在為不久後將誕生的人民共和國的藍圖的草擬中,工作著和奮鬥著,戰鬥著和犧牲著。正如我們前邊所說,猛虎入林,龍歸故淵,在遼闊的陝北大地上,北斗七星開始高高地照耀。
未來的一段時間流程中,時代的標誌將以一個人的名字為標誌,這個人就是毛澤東,這個時代就是毛澤東時代。毛澤東在陝北高原生活了十三年的時間,他的足跡踏遍了高原的山山峁峁,他居住過一個又一個的陝北窯洞,他在這塊土地上,留下了許多的神話與傳說。於是令這塊神秘的高原,更加變得撲朔迷離,於是令父老鄉親的飯後茶餘,多了許多的話題,於是令這塊積蓄了幾千年力量的土地,因為用力過甚的緣故,更加失血和蒼白。
傳說毛澤東在睡覺的時候,他的頭一定要枕向北方;傳說毛澤東在轉戰陝北途中,每晚睡覺時,他的床下要放一盆水———他是水命,他是真命天子,龍身,離不開水;傳說在轉戰陝北途中,毛澤東經過葭蘆河,剛剛過河,後邊就發了山水,將胡宗南十萬大軍堵在河的對岸;傳說毛澤東初入陝北,佈置完割尾巴戰鬥後,囑咐警衛員:“我太累了,我要到半山上那棵杜梨樹下,睡一覺去,槍聲密集,不要叫醒我,槍聲稀疏,趕快叫醒我!”
製造神話是人類的天性。對那些出類拔萃的人物,如果他們生活中有什麼令人感到詫異或者迷惑不解的事件,人們就會如飢似渴地抓住不放,編造出種種神話,而且深信不疑,近乎狂熱。這可以說是浪漫主義對平凡暗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