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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桅上方高空有一排海雁橫空飛翔,整體看來,宛如一個黑色的神秘符號在天空擺動,向西飛去。「瞻遠」尾隨,第二天便可見到一大塊陸地。
「那就是了,」薩普利說:「那個島,我們必須去那裡。」
「你找尋的地方在那島上?」
「對。我們必須上岸。最遠到此了。」
「這陸地想必就是歐貝侯島。再過去,這南陲地帶還有個威勒吉島。威勒吉島的西邊有很多西陲島嶼。薩普利,你確定這裡就是?」
洛拔那瑞的絲染師傅聽了,生起氣來,以至於他慣有的退縮神色再現眼中,但是他說話倒不顯得瘋,亞刃心想,至少不像很多天前在洛拔那瑞島與他初次交談時那麼瘋。「對,我們必須上岸,已經航行夠遠了。我們要找的地方就是這裡。我知道是這裡沒錯,你要我發誓嗎?要我以我的名字起誓嗎?」
「不行。」雀鷹仰頭看看比他高的薩普利,厲聲說。薩普利已經站起來,緊抓著桅杆,眺望前方那塊陸地。「薩普利,不要亂髮誓。」
絲染師傅皺著眉,好像處於怒火或痛苦中。他凝望船隻前方,那片呈藍色的遠山浮在起伏顫抖的水面上,說道:「是你找我當嚮導的,我說就是這裡,我們必須上岸。」
「我們反正是要上岸的,得補充飲水。」雀鷹說著,走向舵柄。薩普利在船桅邊那個老位子坐下,口中喃喃。亞刃聽見他說:「我以自己的名字發誓,以我的名字。」他講了好幾次,而每次講時,就宛如遭受痛苦般皺眉一次。
北風吹拂下,他們勉強靠近島嶼,然後沿岸行駛,想找個海灣或登岸口。可是,熾熱的陽光下,只聽見海浪轟隆轟隆拍擊北岸。內陸的綠色山脈在同樣的陽光下烤炙著,山坡被綠樹披覆,直達山巔。
繞過一個岬角,他們總算瞧見一處半月形深灣及白色沙灘。由於海浪受阻於岬角,這裡顯得風平浪靜,似乎可以讓船隻泊岸。只是海灘及海灘上方的森林,完全不見人跡,也沒看到船、房舍屋頂、與炊煙。「瞻遠」一入灣,微風即止,灣內平靜無聲且燠熱。亞刃划槳,雀鷹掌舵。僅有的聲音是船槳在槳座轉動的聲音。海灣上方,綠峰聳立夾峙,太陽在水面鋪展一片片白熱之光。亞刃都能聽見自己耳內血液怦怦流動的聲音。薩普利已經離開那個算是安全的船桅邊,匍匐在船首,緊張地抓著舷緣,面朝前方盯著陸地。雀鷹黝黑的疤臉汗水晶瑩,宛如塗了油。他的目光不停巡視海面的低浪和綠樹覆蓋的峭壁。
「好啦。」他對亞刃和船隻這麼說。亞刃大幅用力划槳三次後,「瞻遠」輕輕碰著沙地。雀鷹躍出船外,藉波浪的最後衝力,把船推上岸。他兩手合推時,絆了一跤差點跌倒,靠著船尾穩住自己。他再使勁一拉,把船拉入正要向外回流的海浪中。船隻懸在海洋與海岸中間時,雀鷹竟又快速跨過船舷躍入船內。「劃!」他一邊喘氣大喊,四肢伏地,一邊滿頭大汗,用力呼吸。他抓著一枝矛——一枝兩呎長的銅尖擲矛。那枝銅矛是從哪裡來的?亞刃手執船槳愣在那兒時,另一枝擲矛飛來,矛尖朝外射中船梁,梁木裂開,矛頭顛倒彈回。海灘遠處低矮峭壁的樹下,人影幢幢,有的跑跳、有的低伏。空中傳來輕輕的口哨聲和颼颼聲。亞刃猛地把頭低伏胸前,弓背拼命用力劃,兩三下便劃開淺攤,掉轉船首,駛離海岸。
薩普利在亞刃背後的船首大叫。亞刃感覺兩隻手臂被人抓住,抓力來得太突然,致使船槳跳離海水,其中一枝較粗的一端正好打中他的腹窩,害他一時兩眼昏花、呼吸中止。「轉回來!轉回來!」薩普利大喊,船身突然一晃,觸礁了。亞刃回神抓到船槳,立刻大怒轉頭。
薩普利不在船上。
四周,灣內深色的海水在陽光下起伏閃耀。
亞刃愣了,再次回頭時,瞧見雀鷹伏倒在船尾。「他在那邊。」雀鷹指著旁邊說,但他指的地方,什麼也沒有,只見海水和耀眼陽光。
綁在一根投擲棒上的矛,投射在船身外數碼處,無聲息落水消失。亞刃死命劃了十或十二下,總算讓船隻再回海域,他這才又看一眼雀鷹。
雀鷹兩手和左臂都是血,一手拿著一小團帆布,抵住肩膀。船板上,一枝銅矛尖橫躺在那兒。剛才亞刃瞥見他拿著一枝矛時,想必不是他拿著,而是被投射而來的矛尖刺入肩膀,長矛豎在所刺的傷口裡。雀鷹當時正在張望海水與白色沙灘之間的地帶,那地帶有些細小的人影在熱氣蒸騰中晃動跑跳。
他終於說:「繼續劃吧。」
「薩普利他——」
「他沒跳上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