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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呷了一口酒,自語道:“腐敗,太腐敗了!”她端著酒杯踱進一個盛雜物的房間,拉開一扇壁櫥的門,成束的人民幣整齊地摞滿了壁櫥的一格,一股令人做嘔的腐臭味兒撲出來。她關上壁櫥,呷了一口酒,自語道:“錢是人世間最髒的東西,怪不得大人物都不摸錢。其實我也可以不摸錢了,十年裡,我難道還用錢買過什麼東西嗎?沒有,沒有。”她離開了這錢,心情很陰鬱,對自己很不滿,我幹嘛要積攢這些玩藝呢?她想。她厭煩地想起,壁櫥裡的人民幣大概有100萬元之多,好像在一樓地下室裡的鐵櫃子裡還有一部分,那是在銀行當行長時的成績。
大概地清點了財產之後,她坐在真皮沙發上連喝了兩杯酒,她感到大腿上滲出一些冷汗,粘得沙發皮面咯咯吱吱響。她想,夠槍斃的資格了。大家都在貪,都心照不宣,最終都要被錢咬死。她預感到自己的惡時辰到了。為了證實猜想,她試著撥了孫某人一個秘密電話,電話嘟了一聲那邊就把話筒提了。她一聲不吭地放下話筒,心裡啥都明白了。孫某人沒有睡覺,利用自己去省城開會這幾天,他把什麼都安排好了。
她想了好久,想起了一個銷燬貸幣的方法。
她用塑膠口袋把那些錢提到廚房,找到一口高壓鍋,盛了大半鍋水,將鍋放在煤氣灶上,點燃了煤氣。用火燒錢多笨呀,她想,那燃燒紙幣的臭氣能把人活活燻死。她把幾十束人民幣扔進鍋裡。鍋裡的水快要溢位來了,她蓋上鍋蓋。她想半個小時後這些錢就會變成紙漿,然後就可以透過馬桶,衝到下水道里去。神不知鬼不覺,你們總不能鑽到下水道里取樣化驗吧?你們就算取了樣,又能化驗出來什麼呢?她為自己的聰明感到得意。
回到客廳裡她繼續喝酒,等待著把人民幣煮成稀粥。她突然想起應該給靠山打個電話,但又怕打擾了他的甜夢。正躊躇著,電話響了。她按了一下擴音,問誰,靠山關切的聲音便響起來了。靠山說我往省裡給你打電話,一直沒人接,我估計你回來了。回來好,回來把家好好拾掇拾掇,萬一來了貴客,不至於丟醜……“
魯勝利心裡更像明鏡一樣了。她把那瓶酒喝光了。她站起來想去看看人民幣粥時,感到雙腿有些發軟,好像踩著棉花團一樣。她還沒飄到廚房門口就聽到一聲爆響,震得玻璃窗直嗡嗡。她推開廚房門,看到高壓鍋爆炸了,鍋體像砸癟的銅盔,墊圈像一節彎曲的黑腸子。雪白的瓷磚地面和貼壁上,濺滿了糊狀物,糊狀物腥臭撲臭,顏色紫紅,像一攤攤剛從癤子裡擠出來的膿血。她感到噁心極了,急忙捏住喉嚨,退回到客廳裡。
她聽到身後有人說,魯市長,你醉了!她說,誰說我醉了……我沒醉……我是海量……我有遺傳……我外婆能喝一罈子二鍋頭哩……我那些姨也個個能喝……不信我喝給你看……她晃盪到酒櫃前,拿起一瓶酒,說,馬糧表哥,在這裡沒有他孃的什麼市長,只有女人……咱兩個沒有血緣……來吧,幹個熱火朝天……闖進來……誰敢?讓那些婊子養的進來試試……我通通捏死他們……馬糧哥馬糧哥你他媽的真是人四兩屌半斤……今晚咱彩排……金瓶梅……你是西門慶……我就是你的潘金蓮……李瓶兒……春梅……來旺媳婦……多姑娘子……
魯勝利斷斷續續地說著,將那瓶名貴洋酒往嘴裡倒,瓶子裡發出咕嘟咕嘟的聲響,美麗的酒漿淋漓著,少量落進她大張開的嬌媚的嘴,大量的澆在她的下巴上,沿著脖子,流向胸脯,使那兩隻醉醺醺的奶子上,掛上了一層金色的薄殼……
魯勝利宴罷司馬糧,隨他乘電梯上了桂花大廈十六層,進入了他包租的總統套房。這是桂花大廈建成後第一次有客包租總統套房。一進屋,司馬糧便把魯勝利抱住了。起初,魯勝利很認真地掙扎著,甚至滿臉怒容,但待到司馬糧捏住了她的乳頭,又對著她的耳朵低聲咕噥了幾句下流話,她便像中了槍彈的大象一樣,渾身抽搐著跌倒了。
補七
在沼澤地邊緣一塊潮溼的草地上,上官金童草草地掩埋了母親的遺體。他跪在幾個前來幫忙的老鄉親面前,磕頭謝恩,歪頭張大叔架著他的胳膊把他扶起來,連聲道:“免禮吧,免禮吧!”王乾巴大哥和李大官他們也抱拳做揖道:“免了,免了。”幾個老鄉親面容悽悽地看著他,好像在期待著什麼。金童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白,從衣袋裡摸出幾十元錢,遞給歪頭張,道:“大叔,這幾個錢,太少了,拿不出手,給鄉親們裝幾壺酒吧。”歪頭張把金童的手指推攏,道:“老侄子,咱們還用不著這一套。”金童喃喃道:“現在都興這個。”歪頭張道:“都是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鄉鄰,誰家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