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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點,穎雋在9點50分看完最後一遍PPT,各種資料準確,圖形分析一目瞭然,描述性文字深入淺出,語法單詞用法精確,一切都似乎無懈可擊。
10點整的時候Partner帶著其它高階經理出現,穎雋與同事起立歡迎。Partner是個馬來西亞裔老頭,一口流利的英文帶著東南亞特有的口音,向他們介紹自己身後的大隊人馬,尤其是為首的那人:“Mr。Song”
高大挺拔的男子向她伸出手,聲音低沉悅耳:“宋朗。”
穎雋的指尖發涼。彷彿是喝醉了酒,有些頭重腳輕,軟綿綿像踩在了棉花上,連心跳都變得格外急促。其實她從來沒有喝醉過,她的酒量很好,當初大學畢業的時候吃散夥飯,桌子上的男同學們都全倒下了,她還能清醒地湊份子結帳,不枉當年宋朗一直誇她是天生的會計師。
在會議中,宋朗的普通話依舊字正腔圓,帶著好聽的北方口音:“我希望兩個團隊從此後變成一個,然後只有‘我們’的概念。”
穎雋無端端覺得耳根發熱,真是荒唐。他根本沒有多看她一眼,也許他早已經忘記,落落大方得可以公私分明。
晚上安排有歡迎餐會,她到餐廳樓下已經稍遲,正巧又遇上他。兩人獨自在電梯逼仄的空間裡簡直是受罪,命運巧合得就像是場惡作劇。任誰告訴她她只怕也會嗤之以鼻,覺得是又俗又濫的八點檔荒繆橋段。兜兜轉轉,宋朗竟然會成為她的同事,未來的合作拍檔兼競爭對手,從今天開始要各率一隊人馬打拼。雖不至於你死我活,但總需要步步為營。
出電梯的時候他紳士風度的按住紐,示意她先走。
她目不斜視的道謝,剛剛走出兩步,卻覺得頸上一涼。原來戴在頸中的那條MIKIMOTO項鍊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斷裂,珍珠頓時如同烈日下劈開豆莢的豆子,嘩啦啦撒落一地。
沒等她反應過來,宋朗已經蹲下去一顆一顆拾起,她於是也蹲下來,電梯門無聲闔上,重新下降,但誰也沒心思管它。兩個人只是專心致意找尋著撒落的珍珠,終於把一條項鍊漸漸找齊,只有最後一顆怎麼也找不到了,不知道滾落到哪裡去了,也許掉進了電梯的縫隙裡。
穎雋說:“算了,不要找了,到時候我去專櫃配一顆。”
他凝視她,穎雋看到他眼底的自己,非常小的一簇影子,似是微不可聞地嘆了一聲,她並沒有聽得清楚,或者是她聽錯了,宋朗從來不嘆氣,因為在他的人生裡,只有精彩,不應該有遺憾。
她捏著只餘銀扣的鏈子,只覺得十分沮喪,彷彿當初猝不及防,恩愛中道絕。
總歸是任性,幾年前的自己。那時她剛從校門裡出來,一切都要重新學習,優等生的驕傲早被現實磨礪殆盡,只覺得辛苦。一個專案做下來她再也不用減肥,深夜回到酒店房間,連敷面膜的力氣都沒有,首先倒在床上,舒展開疲倦的四肢和頸椎。
那時候兩人根本見不著面,她在成都做專案,宋朗在香港實習,兩個人都忙到連通電話的時間都彌足珍貴,有很多個晚上她躺在床上聽著電話,竟然可以睡著。〃
身體與精神的負荷都已經到了極限,再不容許有任何的雪上加霜,只是很小很小的爭執,她便賭氣說:“不如分手吧。”
她很清楚記得電話那端的他頓了頓,聲音似也精疲力竭:“那就分手吧。”
電梯重新上升,天花板投下明淨溫暖的燈光,與遠方迷離的燈海交相輝映,室外電梯彷彿一隻偌大剔透的水晶匣子,緩緩在夜空中升騰而起,而他的側臉依然英俊的不可思議。
穎雋想起當初和宋朗約定結婚的時候去日本度蜜月,因為小時候看多了日劇,總覺得那是個浪漫的地方。和他分手一年之後她才有假期,獨自去了日本,不能免俗的站在333米高的東京塔上,看夜色漸漸蒼濃。
東京和上海其實很像。
一樣的燈火璀璨搖曳繁華。
只是沒有了他,再繁華的底色也是蒼涼。
第二天在茶水間,Vivian忽然問:“方師姐,宋朗和我們是校友?”
穎雋看著這位進入公司剛剛一年的師妹,點頭微笑:“知己知彼。”
Vivian莞爾:“百戰不殆。”
彷彿硝煙瀰漫針鋒相對,其實也只是暗流洶湧。畢竟大家最後的共同目標還是一致,而宋朗能力卓越,做事情一絲不苟,漸漸覺得服眾。最後連Vivian都欽佩:“人家都說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宋師兄難得表裡如一。”& z @3 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