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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就報告了州行政公署,專員便聞訊趕去,巧的是省城一所大學的生物系師生在商州實習,隨專員也一塊去了,立即將活體標本帶回州城研究,認定所謂的太歲是罕見的粘菌複合體,並結論為:通常認為真菌與植物的親緣關係要比與動物的關係近得多,而分析了某一核蛋白、核糖核酸的排列順序,發現人類與真菌的共同祖先顯然是遠古時代的一種鞭毛類單細胞動物。既然動植物有著共同的祖先,那麼太歲就是由原始鞭毛的單細胞生物分化而來的,其自養功能的加強和動物功能的退化,便進化到單細胞綠藻,由之發展成植物界,相反,運動功能和異著功能的加強和自養功能的退化,便進化到單細胞原生動物,由之發展為動物界。總之,太歲和大熊貓一樣是大自然漏遺的古生物活化石,它產生的年代可以追溯到地質年代的白堊紀,它是人類和一切動植物的祖先。既然太歲是人類和一切動植物的祖先,專員便有意將太歲保護起來,保護人員他首先考慮到了待業在家的施德,抽調了施德負責籌建一個“太歲館”,“它不是動物,也不是植物,更不是文物,”專員對施德說,“但咱們得像古人儲存和氏璧一樣地把它儲存起來啊!”專員安置了施德,當然就想到了我和我的舅舅正為保護狼而進行的工作,當他批示著他的秘書要打聽我們的行蹤時,我將我們在生龍鎮發生的事情向秘書去電話彙報,秘書告訴了我州城裡的故事,並叮嚀我們先在生龍鎮待著,因為專員以示關心,特意買了三雙旅行膠鞋要送給我們,他很快讓順車將鞋捎到鎮上的。
旅行膠鞋是第二天中午就順車捎來了,但舅舅沒有穿,他說他幾十年一直穿麻鞋,腳浪得又大又厚,還是穿著麻鞋舒服。“你是嫌穿了不像個獵人了,”爛頭說,“你不穿我穿!”爛頭當下扔了腳上的舊鞋,換上新鞋,而另一雙就掛在肩頭上。
就在我們換新鞋的中午,準確地說,是太陽剛剛從屋簷上跌到臺階下,郭財蹬了蹬腿,喉嚨裡發了一聲痰響死了。據村人說,舅舅再次拉動了槍栓而我把他拉走後,郭財是逃走了,逃走了還拿著那張狼皮,回到家裡對老婆說:“他傅山怎不往我身上打呢,他不敢麼,他踢了我一腳權當是踢他爹,我可是白白得了一張狼皮哩!”晚上,他將狼皮鋪在身下,但狼皮卻裹住了他,狼皮見熱收縮,越收縮越裹得緊,幾乎要把他約束窒息,他老婆用刀子一條一條割那狼皮才解脫出來。可從此身上生出血泡,起不了炕,第三天從炕上往下爬,一頭卻從炕上栽下來就死了。
訊息傳開來,爛頭有些緊張:這會不會與我們有關呢?我說,從死的情況看可能是死於心肌梗塞或腦溢血吧,舅舅冷冷笑了三聲,就拉著我們去小酒館喝酒。
殺死了二號狼,舅舅的情緒似乎好轉,雖然沒有了寬長腰帶,又繫上了一條買來的極寬的生牛皮帶。
生龍鎮子上的人都知道了他就是那個捕狼隊的隊長傅山,這一家那一家輪流著叫他去吃飯,那情景真有些景陽岡上打了虎回到陽穀縣的武松,舅舅完全被這種崇拜陶醉了,終日酒喝得昏昏沉沉。住過了三天,他竟再不提離開鎮子的話。我穿上了專員送來的旅行膠鞋,心就急如火焚,更是對鎮子上的生活無法忍受,街面上店鋪極少,除了兩家是從州城販來的低檔服裝出售外,幾乎所有人家在後院晾曬搗碎著柏朵,而門面上從事的小吃買賣,種類又不外乎是鍋盔、燴麵和餃子,再就是平底鏊鍋裡烙豆腐塊,澆上辣子醋水汁兒。我第一次吃覺得蠻有味道,可連吃了三頓,胃口就全倒了,一看見那賣豆腐的人黑乎乎的手和在胳膊下夾著擦擦遞過來的筷子,大腸小腸都在痙攣。我們住的這家基本上還算乾淨,但一次吃蒸饃時突然發現了饃裡有一個乾癟了的蝨子,我說:掌櫃掌櫃,你這是怎麼搞的,饃裡有蝨子啊?!老頭拿過看了看,把蝨子摳下來,說:這有啥呀,摳掉不是沒有了嗎!酵面是在炕上焐了被子發的,能沒一半個蝨子跑進去?
舅舅開心笑:吃吧吃吧,權當吃沒骨頭的肉哩!我嘟囔著幾時離開啊,總不能在這裡呆十天八天吧。
“這是飯沒吃好發躁了哩!”舅舅說,“我總覺得別的地方的狼要跑過來的。”“這可是真的嗎?”
“真不真就得問狼它舅哩。”民間的意識裡,狗是狼的舅,爛頭就把富貴摟到懷裡,問狼來不來?富貴說:汪。又說了一句:汪。
是來還是不來,爛頭聽不懂,一口濃煙噴在富貴的臉上,富貴跑到門口咳嗽了半天。
第十九章
(……“老子是殺了狼又怎麼著?老子還要槍斃了你哩!”)
舅舅在拉動第二下槍栓的時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