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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冥之中早就安排好了的事。人在世上,做什麼職業,有什麼品行和技能,那都是依定數來的,如家裡有一張桌子,桌子上需要有一把茶壺,我們就才去街上的商店裡買茶壺,有了茶壺就得有茶碗呀,於是又去商店買茶碗。見到了舅舅,我將不僅要拍下十五隻狼的照片而出名,還要以舅舅的故事來撰寫一篇關於人類災難感應的報告了。
天亮的時候,我出去散步,街道上許多人在慌亂地奔跑,有一個婦女披頭散髮,一邊跑一邊哭號:“小曼,曼曼,我的孩子!”身子就軟得趴在地上,已經跑到前頭的人又折回來拉她,拉不動,幾個人架著胳膊把她抬著又往前跑,婦女的一隻鞋就掉下來。我撿起了那鞋,問旁邊的人:怎麼啦,怎麼啦?回答說:不得了了,死了人了,死了十二個女學生了!我提著鞋去攆他們,前邊的小巷裡就一排兒拉出了十二輛架子車,車上分別是一具具屍體,屍體上蓋著白布,但白布太小,上邊蓋住了頭,而下邊的腳卻露著,圍著車子的是呼天搶地的死者家屬。街上的人越來越多,正是上班時間,所有的人都停下來,一時交通大亂。
我一直是跟著那個掉了鞋的婦女的,我擠到了架子車邊,我並沒有看到十二個屍體的全部樣子,但那婦女揭開了第三輛車上的白布,她就昏倒了。車上果真是一位花季少女,頭髮很長,梳著馬尾巴狀,留海上還彆著一枚白蝴蝶卡,臉蛋完好無缺,但下身卻滿是血,以至於襪子和鞋全被血漿糊住。我聽見周圍的人都在說,這些孩子昨天晚上相約了去雞冠山根的一個草地上看流星雨的,流星雨使她們興奮異常,流星雨結束之後她們還在草地上歌詠和嬉鬧。整整一夜,孩子們沒有回家,她們的家長就著急了,四處尋找,黎明時分才發現她們全死在了草地上,她們的身上沒有鈍器的傷痕和勒痕,但下身卻全部稀爛,甚至屁股上也沒了肉。“她們是遭到強暴了,”人們在議論著,“可強暴不至於下身被挖了肉呀?”有人就叫了一聲:“怪了,莫非是被狼壞了的?!”我的腦海裡立即閃現了奶奶曾經說過的一個久遠的故事,說是老城池的某人夜裡獨自行路,一隻狼就一直跟著他,他知道不敢停下來與狼搏鬥,搏鬥是搏鬥不過的,只有不停地往前走。但狼就在他的屁股上抓,抓下了一塊肉,又抓下了一塊肉。那人咬著牙還是走,走到城池外的十字路口,前邊有了人的說話聲,狼是跑走了,他卻一下子倒在地上,摸摸屁股,半個屁股上已經沒肉了。
但是,州城裡怎麼會有狼呢,就是有狼又怎麼一下子來了那麼多狼,將十二個少女的屁股抓得沒了肉呢?
人們懷疑著這種說法,但人們又都如此地傳播著這是狼乾的勾當,除了狼還會有誰呢?而有人就突然說了一句:“前幾日我看見一隻狼抬進城了,抬狼的人說不定都是狼偽裝的,現在的世上什麼事會沒有?!”我嚇得出了一身冷汗,趕忙退出人群跑回了賓館,但我在賓館門口停留了好久,我不敢把街上的事說給舅舅,也不能讓舅舅看出我的神色異樣。
舅舅已經起來了,他坐在床上,使勁地在身上搔癢,他的情緒似乎不錯,一邊哼著小調一邊竟當著我的面解開懷捉起蝨子。
“你說世上先有人呢還是先有蝨子?”
“蝨子。蝨子是最古老的蟲子。”“人也是蟲子。”“嗯?”
“人是走蟲。”“……”“你說,狼呢,先有了狼還是先有了狗?”
“狼吧,狼也是古老的蟲子。”“可狼是把狗叫舅哩。”我幫他把衣服脫了下來。
“舅舅,今日我去行署再看看施德他們,明日一早咱們就可以上路了,你在賓館裡就刷刷牙,衝個熱水澡吧。”“我才不洗熱水澡的,刷什麼牙,你刷牙哩,你一嘴的潰瘍,狼一輩子不刷牙,它倒天天有肉吃哩!”我笑了,說:“那你就呆在房間,哪兒也不要去,等著我。”“我得去沙河子一趟。”“還去沙河子?”
舅舅給我點著頭。
我雖然理解他,卻不免為他還要去沙河子感到驚訝了。舅舅裸著上身,他的脊背和肩頭上滿是疤痕,竟在脖子上還掛著小小的一塊石頭。這些傷疤,不用詢問,都是他作為獵人的歷史記錄,而他佩戴的小石頭卻讓我有了一份好奇。早聽說過出獵和出海的人一樣是非常講究迷信的,他們在山林裡絕不說不吉利的話,甚至也忌諱“滾了”、“完了”的詞,如果臨出門時燈突然熄滅,或是過門檻時踢了腳趾頭,打了個趔趄,那就會停止當日的行動,在他們的身上常要帶著黃裱寫成的護身符咒,或是槍斃人的佈告上的紅勾紙片,或是年輕女人的經血布帶,一定要處女的。但舅舅佩戴的竟還有著一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