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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放香誰家的媳婦一股子汗臭,他都知道。回到村裡拜堂入洞房的時候那是人家的事,他只坐在門外臺階上吸旱菸,前世裡是造了孽了,他恨自己給自己背不回來一個媳婦!聽了山民說舅舅背新娘子的話,我就問舅舅:“舅舅也當過人馱子?”舅舅的臉漲紅了一下,立即罵了一句很粗的話,便不理我,過去拍了拍木板床上黃專家的臉。黃專家還是昏迷不醒著。覆蓋在黃專家身上的是舅舅的那張狼皮,狼皮的四條腿撲拉在木板床的兩邊,毛絨沒有�,平順柔和,而狼頭卻隨著木板床的晃動不住地磕打起他的臉面,我恍惚地覺得狼皮在活著,像是在親暱著黃專家。但這樣的感覺我沒有敢說出口。我們是在午後的飯辰趕到了山下的公路,又搭乘了一輛車到的州城,專家們被安置在另一個地方,我和舅舅卻由專員介紹住進了豪華的州城賓館,而滿城則風傳著我們抬進了一隻狼。
舅舅明顯地不習慣州城的生活,我因忙著去醫院安排治療黃專家,又要向專員彙報在基地的所見所聞,舅舅就留在賓館,閒得只是睡覺。賓館的服務員是不讓富貴也住進房間的,但富貴拴在賓館的門口,每見到生人來就汪汪地叫,做出兇惡的撲抓動作,嚇得要進來的人都大呼小叫,舅舅就把富貴再次抱進房間,並保證富貴絕不會隨便把糞尿撒在地毯上,也不會吠叫了。服務員說,富貴?狗就是狗麼,還起這麼個名字!?我厲聲地警告了服務員:這是專員特意請來的客人,打狗要看主人,你可以不把我的舅舅放在眼裡,但你得為了考慮你的飯碗而尊重專員吧。服務員才允許了富貴進房間,卻一定要用潔淨劑給富貴洗身子。
舅舅在為富貴清洗時,表情是那麼痛苦,一顆淚珠一直在眼眶裡打轉。我勸也不是,不勸也不是,半天不敢多說一句話。後來,我每出門,都叮嚀他到州城的動物園去看看,如果懷念狼,那裡是飼養著三隻狼的。
舅舅是去了,他看到了那三隻關在籠子裡的狼,但他很快就回來了,他不認作那是狼,狼是讓人害怕的野獸,而籠子裡的狼變成了連小孩都用手中的食物去逗引的玩物,那狼見了他也沒有生出一絲驚恐,他感到了羞恥。他牽著他的富貴從街上走過,街上的車輛很多,竟然在一條街上連續看見了三次車禍,一次是一輛呼嘯著撞倒一位騎腳踏車的婦女,婦女當場頭顱破碎死掉了,另兩次是一輛車將一個挑著雞蛋筐子的老頭掛倒在地上,人沒受傷,雞蛋破了一地的蛋清蛋黃,還有是一輛車和另一輛車頭尾相碰。舅舅就認定街上的車都是狼變的,商州的狼越來越少了,是狼變幻了車的形態上的世,那撞死人的是狼在吃人,那相互碰上的是狼與狼的騷情和戲謔。富貴就一路汪汪汪個不已,而尾隨他們的孩子是那麼多,他們一哇聲地起鬨,嘲笑著他的一身打扮,嘲笑著他的富貴腿長腰瘦,沒有尾巴而醜,甚至叫嚷:耍狗的來了,耍狗的來了!把他當作耍猴的一類藝人。舅舅便不再上街,呆在房間裡睡覺,睡得頭痛。
對於大熊貓基地的撤銷與不撤銷,對於那幾十個科技人員如何安排工作,行署召開了幾個專門會議,問題遲遲定不下來。施德主任仍要求我繼續留下來幫他們,所以我和舅舅還暫時不能離開。這一天,州城的報紙上刊登了天上要出現流星雨的訊息,廣播電視上更是把千年不遇的天文奇觀宣傳得老幼皆知。我聽後立即從行署返回賓館,希望舅舅晚上能同我一塊到城北的雞冠山上觀看流星雨,並幫我扛上攝像機去拍攝,但是,賓館裡沒有了舅舅和富貴。我毫不懷疑舅舅會悄然離我而去,因為那張狼皮還鋪在床上。賓館的服務員告訴說,那個山裡人呢,會不會去尋公共廁所了,他說他坐在馬桶上拉不出屎來。
第八章
(……賓館的服務員告訴說,那個山裡人呢,會不會去尋公共廁所了,他說他坐在馬桶上拉不出屎來。)
天近傍晚,舅舅回來了,我進房間的時候他正在洗手間小解,還低頭看著自己的東西,聽見門響,忙雙手捂了下身轉過身去,驚慌失措的樣子猶如一個害羞的女人。我問他到哪兒去了,他說他是去了沙河子。
沙河子在州城東十五里地,一條溝川,盛產花生,捕狼隊兩個隊員的家就住在那裡。“噢,”我說,“老朋友相見肯定愉快了!”可舅舅的神情並不好,還挽起衣袖,左手握握右手手腕,又用右手握握左手手腕,並過來握我的手腕,說:你的比我粗。其實我的手腕並沒有他的手腕粗,而且他的手腕非常有力,可舅舅堅持在說我的手腕比他的手腕粗壯。我只好說:搞攝影除了是腦力活外更是體力活,整日扛機子,練得手腕粗了吧。
“我以前的手腕是一把握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