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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手看著黑暗裡的駢拇,他並不信任這個人,從進門時便是這樣,他的不信任幾乎是不加掩飾的:“那先生幹嗎讓我們儘快趕來上海?”
“是中統總部讓你們來上海,不是修遠讓你們來上海。你們眼裡只有修遠,不知道你們和修遠都是為中統總部效力嗎?”
“不是。”阿手隱忍著怒氣,還從來沒有中統的人說起修遠時口氣如此不敬,“那中統總部讓我們來上海做什麼?”
“做件對修遠先生有好處的事情,想來你會身先士卒吧?”駢拇在緩和著語氣。
“請說吧。”
“劫謀在重慶大獲全勝了,官場上我們一敗塗地,在野的各地組織也叫這場鬼仗攪得七零八落。”
阿手沉默地聽著,這不是新聞。
駢拇在長久的停頓後說出真正有價值的部分:“已經確定,劫謀最近要來上海。上海,終歸不全然是他劫謀的地盤。”
阿手仍在沉默,但是他已經知道了駢拇往後將說的部分。
“殺了他,這是我們和劫謀的最後一戰。”駢拇說。
“先生是什麼意思?”
沉默。阿手身後兩名中統將手放在腰間的槍上。
雖然同屬一系,但這屋裡的氣氛緊張得像要凝固。
阿手和貨郎出來,門立刻關上。
阿手看著陰沉的天際,天快亮了,反而顯得更黑。
“駢拇那套真能成麼?劫謀好像是根本殺不死的。”貨郎問阿手。
“有個叫零的共黨差點就殺了劫謀。”
“那時候劫謀還沒成勢,也時常拋頭露面。現在,咱們藏得再深,都覺得那活骷髏在看著我們,”阿手打了個寒噤,似乎真的覺得被劫謀在看著,“沒法殺。”阿手一直在看著陰霾的天空,似乎發怔,又似乎在想事:“沒選擇。駢拇這傢伙不讓我們見先生,只讓殺劫謀。現在的先生好比被中統自己人給綁票了,贖金是劫謀的命。只有劫謀死了,先生才能再被重用……這全看我們。”
“你現在老發呆,站長……到家門口了,想去看看老婆孩子吧?孩子四歲了吧?”
阿手舉步,腳步單調地在麻石板路面上響著。阿手臉上有一絲難看的笑容:“我還沒見過他。可是不敢去。這時候,我只想軍統中統日本人都忘掉那娘倆。我現在在想為了先生不得不殺劫謀,可劫謀死了對眼前的抗戰有多大好處?”
身邊的腳步聲停了。阿手發現貨郎正狐疑加戒備地看著自己。輕輕說:“我知道不能想的。殺人的髒手,沒資格去想事情。”
“不能想的。”貨郎說,“你想不起,要活命的話。”
“我不會想的。”
他們在這種單調的互相警告中恢復了信任,貨郎靠近了自己生死與共的同胞。他們單調的腳步聲在弄堂裡再度響起,他們去找信得過的人。
“先生要來上海。”湖藍坐著,看著靛青、橙黃、純銀以及滿屋子的軍統。
這件事有的人已經知道,有的人剛知道,知道不知道同樣讓每一個人的表情凝固。
湖藍靜靜地打量著那些表情,在心裡得出可靠與不可靠的印象,然後在心裡打上鉤和叉:“先生來之前,我要一個絕對乾淨的上海。”
乾淨意味著再次的清洗和殺戮。上海,又沉浸在一片血雨腥風之中。
殺戮。一家破落的旅館,軍統從走廊上掩過,他們來殺人。湖藍仍然是身先士卒,尤其在這種為劫謀開路的時候。他踢開房門,然後撲倒在地上。屋裡飛出的子彈立刻讓身後的牆上多出許多彈孔。湖藍趴在地上掃射,更多的軍統加入掃射的行列,槍彈的噴射讓一條陰暗的走廊亮如白晝。
殺戮。另一條街上,靛青們在掃射一輛停在路邊的汽車,車裡的人影在掙扎和抽搐。
湖藍從一側的街角過來,他瞄了一眼車裡的屍體,將一枚手榴彈扔了進去,走開。這個瘸著拐著的人影已經快成了上海灘的死神。湖藍瘸著拐著走向駛來接應他的車,他越來越瘸了,瘸得讓我們看著感覺有點獰惡。卅四把什麼遞給他。對湖藍來說,卅四的影子揮之不去,無所不在。卅四說:“給你。”湖藍喃喃地在嘀咕,他知道這只是他腦子裡的幻象,他瀕臨瘋狂時必須在別人面前保持清醒。“管你是什麼。不要。”湖藍上車,靛青駛走。爆炸在他們身後慘烈地進行著。
阿手和貨郎在另一側的街角看著湖藍駛走,也看著那輛爆炸和燃燒著的車。
“又來晚了。”
“去找還沒死的人。”阿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