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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開啟寢室的門,繪著鬱金香的長窗簾正被風肆意撩動。六張白色連櫥寫字檯像端坐的六個護士,對我無聲地說:這裡沒人。
素如病房的寢室一直被我視為拍恐怖片的理想場所,尤其冬季時分,天時不時變暗,冷風颳個斷斷續續,窗簾被忽起的風緊巴巴地吸在窗框上,寢室便被蒙上一層古怪的陰綠色,很寂冷的感覺。當沈文婷跟我提起想拍小電影最好是吸引人的恐怖片時,我就這樣建議過,也一口答應為她們編寫劇本,畢竟有這麼個練筆並付諸實踐的機會若不好好珍惜實在千百萬個對不住父老鄉親。
想起這些陳年舊事現在依然覺得好笑,我看看遠處的廣場,突然有種邁不動的沉重,這沉重來得真切,我一時以為地球的重力加速度擴大了無數倍。
收拾東西時,發現到一本《生活在別處》,昆德拉的小說。生活在別處?這是源自法國象徵主義詩人蘭波的名言,昆德拉曾把它作為自己一本小說的書名。我一直無法靠近它含蓄蘊藉的內在,始終把握不住它的靈魂,只能隱約感到它所表現的某種不特定的生存狀態,現實與夢幻的細微夾縫,凡人皆以為虛空的地方。記得幾個月前沈文婷還在追問“生活的意義是什麼”,生活的意義,生活的本質,無法得知,那些都是一生追尋的東西。
在一個暗灰色的小箱子,我看到了湯玲的《六翼天使》,展開後摸著畫上的一筆一墨,久久地,我痛心說:“許多年以後,面對《六翼天使》,我準會想起,你在病房中淚水滑過我的掌心的那個黎明前的黑夜。”關於某些人某些事的記憶,時間久了總要翻出來抖一抖,像有人所講的那樣,彷彿可以看到灰塵在冬日的陽光裡靜靜飄浮的景象。
那年分手的時候,湯玲忍住眼淚地告訴我:“當我們不再是孩子的時候,就已經有了放手的理由了,猶如那句:放給你天空,你就自由;給予你自由,你卻放棄了我。或許世事就是這般難以捉摸,曾經的美好可能變成久年不解的詛咒,而過去的那些坎坷心酸卻可以忽然變成你一路的擁有……”聽在心裡,疼也在心裡,那種錐心的痛只有自己才能體會。
湯玲去世已經有一年了,這一年裡我再涉職場,職場就是個江湖,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我的遭遇也讓我變得理性了,知道無論對人對事都不是非黑即白,有些人在需要的時候可黑可白。在這個黑白江湖,我打拼著,也領略了許多從未領略過的風情。
這兩個月我除了複習應付考試,就是每天坐在電腦前敲字,幾乎敲完了一部中篇小說,往事就像電影片段,層層展現,我終於可以有淚盡情流。回首再看,當初的忘不了,當初的苦苦執著,當初的痴情絕對,生活不相信眼淚,再美好再悲傷的過去始終是個過去,我們需要面對的是眼前的世界,無論它是好的還是壞的。我說:“假如沒有寫作,我這個人大概便沒有什麼可值得人們注意的了。”皮諾聽後,卻說了句很有哲學意味的話:“畢業前我們或者昂首或者垂肩,擺著那些屬於自己的姿勢。看上去,仍是年輕的生命。但畢業後,無論昂起的頭還是垂下的肩,將會成為某些領域的圖騰,甚至凌空於歷史。現實,會摧殘我們年輕的生命,還有靈魂。”
第22章 下一站,尋找安妮(5)
這是一個太陽高懸頭頂的正午,四周所有景物在強光下晃得令人無法睜眼,一切都熔入可怕的陽光中。我恍然一笑,喃喃說道:“我總算有些明白卡夫卡為什麼終生與太陽為敵的原因了。”很久以前我就認識到潛意識的強大,它會一直壓制人的精神和理智,揮之不去。記得在看《重慶森林》時,一種意識在我心中抽芽吐萼,漸成雛形,我甚至清楚地聽到它(意識)支離破碎的蛻變聲響,這個景象恐怕一生都不會忘記。有時我不由思索著:在這個奇妙的、被慾望的歸條和空虛的臆想充斥的古怪森林中,有什麼事不可能發生呢?我倒吸一口氣,聽到了風的低吟淺唱。
把《六翼天使》放進小箱子的時候,我怔了怔,一字一頓地說:“阿玲,來世再讓我好好愛你,來世再讓你做我的新娘;今世,就讓我陪著她陪著安妮,她需要我——”
向上仰望被樹枝劃得支離破碎的灰暗的天空,安妮,這樣的午後,這裡的景色像你,變化莫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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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與不愛就在一念之間,擁有的時候你不懂得珍惜,等到失去了才知道她的珍貴。蘇昱,你一點都沒變啊!”背後傳來張雪冷冷淡淡的聲音。
我緩緩轉過身,有些莫名地望著她:“你來這裡幹什麼?就說這些,還是為我送行?”
張雪無所謂地聳聳肩膀,攤開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