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悄悄走過去,門前的侍女怔若石樽彷彿看不著他,他抬起手向前摸索,瑩白的指尖幾乎觸著門板上,忽聽著門內有人輕聲咳嗽,一個丫頭手捧著盅子如夢方醒戰戰兢兢走進屋。湛華忍不住正要邁步一同跟隨進去,身上猛然一輕竟被絳塵攔腰抱起來,道士捂住他的嘴扭頭便往遠處跑,彷彿這屋裡藏著洪水猛獸能奪人性命,還未行出幾步卻聽屋內有人輕聲道:“哪個鬼鬼祟祟走到我門前,卻不知進來拜見!”
絳塵好似被人使了定身咒,立在原處不知所措,屋裡的人不耐煩喝道:“道長如今有了體面,見我這癆病鬼一心一意只想躲著。”絳塵聽得如此只得硬著頭皮走進屋,鬆開手將湛華擱到一邊,略往前一步朝屋中那人笑道:“二爺也該改一改脾氣,您一吼我的魂都要散了。”湛華一聽他喚“二爺”心中便想起鍾二郎,不由抬起頭來定神打量,卻見對方裹一件絲綢袍子倚在羅漢床上,頭髮亂蓬蓬垂到肩膀,眉頭輕蹙張高高上挑,瞪起眼睛不免咄咄逼人,然而精神氣色依舊是不濟,饒是捧著手爐擁在兔毛毯子裡,身上猶止不住哆嗦。原來此人便是羅弶的二子羅禮,天生張揚拔扈高人一等,原有一世榮華富貴享之不盡,哪知命中時境波折,竟落得身染惡疾朝不保夕。
羅禮雖叫絳塵進來,卻撇開臉懶於搭理,一瞥眼忽瞧見湛華,禁不住湧出樂趣含笑道:“這個可是你新收的徒弟?可惜了模樣竟要當道士,改天我替你觀上打一座純金祖師爺,單要這小道士唸經點香。”他言語雖是浪蕩肆意輕薄,聲音卻又柔又軟好似絲綢摩擦,又像奏起飄嫋的樂曲,猶猶豫豫醞釀要講一段繁碎冗長。湛華情不自禁更走過去,羅禮忽然伸出一隻手將他扯上床,緊緊摟了湛華的腰笑道:“真真是怪了,我一見你便覺得喜歡,索性你也別去做那勞什子道士,守在這屋裡替我穿衣疊被。”湛華抿起嘴唇心中暗道:“縱是伺候也是去給鍾二做飯鋪被子,哪輪得上你。”然而對方眼裡飄蕩著蠱惑,他唯唯喏喏無從反駁,垂頭不語倒似心甘情願。羅禮喚人端上藥盅來,要湛華吹涼了喂自己吃,又指著下面服侍的人埋怨:“她們滿身胭脂味,盡燻得我頭暈,哪還能張開嘴!”湛華原本不善伺候,沒留神舀起一勺藥濺到羅禮身上,絳塵大驚失色忙要言歉,羅二爺吃吃笑著摟起湛華道:“你這人怎麼呆頭呆腦的,我縱是生氣也不知該如何發作。”
第 77 章
絳塵原本以為趁著鍾二郎不在,自己與湛華朝夕相對總能將前世回想清楚,哪料得憑空又插進一個羅二爺,竟比先前的鬼王更難對付,百般為難一籌莫展,只得輕聲對羅禮道:“這東西苯手苯腳最是惹人嫌,哪配在二爺身邊伺候。”羅禮吃一口藥擺擺手道:“這般貨色我也不稀罕,不過百無聊賴擱在身邊玩幾天,待你做完法事便可帶他走,別戀戀不捨似個娘們樣。”此言既出哪容得旁人反駁,絳塵皺一皺眉頭再欲言語,羅二爺立時現出滿臉不耐煩,揮一揮手對他道:“我乏了,不願再瞧人,你退下去吧。”絳塵一邊慢騰騰朝外走,一邊朝湛華瞥去無數眼,湛華心想自己於其跟這道士在一起,倒不住耐著性子哄一鬨羅二爺,縱是替人端茶疊被子,也好過被日日絳塵驅喝,於是默默將臉撇過去,東張西望徉作瞧不見。
道士萬般無奈關了門,羅禮打個哈欠喚人燃上薰香,蜷在被褥裡無精打采,淡淡的清煙籠在他面前,眉眼面目好像罩上一層水,浸在波紋中沉蕩起伏,影影綽綽模糊不清。湛華瞧著絳塵的態度,也懂得這一家人原是不簡單,心道自己如今身居屋簷下,必要學著乖巧伶俐。一個丫頭捧著藥盅跪在床跟前,湛華側身舀了一勺藥,挨在唇邊吹涼了,小心翼翼餵給羅二爺,其間手腕嬌矜受不得力,拈起瓷勺止不住哆嗦,待千難萬險伸到羅二爺跟前,藥湯早已經滴灑乾淨。羅禮見他苯手苯腳不堪使喚,不但未起惱怒顏色,反倒大喜過望眉開眼笑,一把將湛華扯進懷,貼在他耳邊悄聲道:“我最恨吃這些湯湯水水,白白讓人受苦又不頂用,千辛萬苦喝去一大碗,整片舌頭都僵了。幸而如今有了你,知冷知熱會疼人,伺候湯藥能潑去大半,免得我再受這劫難。”
湛華莫名其妙受人喜愛,抿起嘴唇不知作喜作憂。透過窗戶向外望去,天邊蒙上深沉的昏暗,雲彩被落日默默烘烤,滾滾紅暈裡泛出焦黑,好像雪白的書頁被火燒得捲曲。羅禮向來一付懶洋洋的模樣,瞧著天色昏沉更起倦怠,靠在湛華胸前閉目養神,屋裡漸漸罩上一層昏黑,下人手腳麻利點起蠟燭,顫抖的火光照亮四周,牆上映出的參差的影子,湛華被他壓得麻了半邊身子,百無聊賴沿著屋中觀望,忽看見案上擺了一張漢木古琴,心中一動脫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