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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正被一陣愁雲慘霧籠罩的時候,楚茨殿的人,卻像過年一般歡天喜地。
一刻鐘前,皇太孫過來了。
不僅他來了,何承安還領著幾個小太監,笑逐顏開地送來了令人眼光繚亂的賞賜,比前幾天新入東宮的側妃還要來得多。布匹衣料、瑪瑙果盤、器皿古玩、珍饈佳餚,極盡奢華,一路上過來,吸引了不少人的眼球,也瞧得楚茨殿的宮人們眉飛色舞。
這楚茨殿的夏七小姐,還未被正式冊為皇太子的夫人,卻比夫人們更得榮寵,那些下人們,自然也覺得有面子,跟著沾光。一時間,訊息傳開,不僅東宮人人稱羨,就連後宮的皇帝妃嬪們,也是眼紅不已。
在東宮,知道她就是為先太子治病那個楚醫官的人很多,但是知道她是原本要許給晉王趙樽那個景宜郡主的人卻並不多。
私下裡,雖有傳言,也無人敢當面對質,更不敢亂嚼舌根。宮娥侍婢們見了她,也只是一句恭恭敬敬的“七小姐”了事。即便聽聞她曾與晉王有曖昧,也只能感嘆她的命好。晉王沒了,卻能入了皇太孫的法眼,得此看重,好日子就要來了。
外間眾人在嘰嘰喳喳的清理賞賜之物。
而裡間,夏初七卻還在矇頭昏睡。
趙綿澤來了一刻鐘有餘,見她未醒,並未叫人打擾她,只是端坐在她床榻不遠處的一張花梨子大椅上,聚精會神地看著她出神,似是害怕吵醒了她,他從坐下來開始,一動不動,也不發一言。
“父親,不要,不要……”
睡夢裡的她,突地亂抓了一下,驚厥低喊。
“娘……娘啊,父親……”
她唇瓣發白,喃喃自語,腦門兒上全是冷汗,像是陷入了夢魘之中。趙綿澤眉梢微皺,看了她一眼,坐到床沿上,握住她的手,又塞入薄薄的錦被裡,從懷裡自行拿出一張絹帕來替她擦汗。
“嗚……娘……啊……”
她面露驚恐,似是靨住了,又拿出手來,緊緊揪著被子,聲音哽咽,似哭似訴,完全不像醒時雲淡風輕的樣子。趙綿澤仍是沒有說話,拍了拍她,正準備把她的手再一次塞入被窩,她卻突地低低飲泣出來。
“趙十九…趙十九……”
趙綿澤身子一僵,眯了眯眼。
“爺,我要喝水…好熱…這裡好熱…”
她唇間囈語著,滿頭大汗,胡七八糟的說著胡話,一陣夾雜著嗚咽的聲音,含著壓抑的悲切,不是太清晰,卻足夠趙綿澤聽清楚趙樽的名字,還有不時穿插其間的爹孃稱呼。一句又一句,她叫著他們,就像是她渴望了許久的呼喚,或是她企盼了多年的溫暖。
“夏楚,醒醒。”
他低低喊她,碰了碰她的肩膀。
“爺,你回來了?”
她猛地抓住他的手,狠狠一掐。
“爺…我渴了…熱。”
“是不是發燒了?”感覺到她手心的熱度,還有呼吸時聲音裡的破碎,趙綿澤心裡一緊,呼吸微重地探了探她的額頭,正要抽身去叫太醫,她又抓住他,囈語一句。
“趙十九,你不要死……好不好?我把我的壽命都給你?十年不夠,就二十年,二十年不夠,就三十年,三十年不夠,就四十上……我要把你換回來……”
趙綿澤心臟狠狠一揪。
狂烈的跳動著,呼吸狠窒。
他曾經也是她的心上之人。
在被她狂熱的喜愛著的時候,她也曾這般對他。那個時候他就知道,她是一個執著得讓人生厭的人。而這樣的話,曾經是她為了他許下的願。
在魏國公府還未出事之前,她是夏廷贛的掌上明珠,卻詩書禮儀都不辨,就像一塊令人厭惡的狗皮膏藥,生生地貼上來。他不喜她,厭煩她,但那個時候她的父親位高權重,又是開國輔臣,就連皇帝都忌他三分,即便他是皇長孫,也不得不給他臉面。
至少那時他知道,早晚,他都得娶那個討厭的女人回家。
越是身不由己,他越是厭惡。
他貴為皇孫,卻連婚事都做不得主。
所以每每看見她,他從來不給她好臉。
可她卻像是無所謂,仍然想盡了辦法來找他。他從來就沒有見過像她那般不知羞恥的大家閨秀。
但如此想來,她是真的喜愛他,只有他。
那一次,東方青玄帶捎來一個靈符,說是她求了他一道去棲霞寺裡化來的。還說她在菩薩面前許了願,只要菩薩能幫他達成所願,寧願用十年壽命、二十年壽命、三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