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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斷義絕四個字,如有千斤之重。
東方青玄一怔,華貴明媚的身姿僵硬著,似是雕刻在了奢華的馬車壁上,一動也不動。車窗外風還在冷冷的刮,颳得錦衣衛的旗幡“呼啦啦”響。飄飛的雪花也更密了,打得車篷上白了一層。在一陣久得仿若死亡的冷寂之後,東方青玄堵塞的喉管才鬆了開。
“夏楚,我的心意,想必你知。”
夏初七心臟突了一下,隨即緩和了面色,“不,我不知。”
東方青玄鳳眼輕彎,“不知,我便告訴你。若是你願意跟我離開,我會照顧你一生一世。”
一生一世?一生一世是輕易可以許下的嗎?
夏初七與東方青玄認識這般久,二人有過無數的玩笑,但他極少這麼嚴肅認真的許下這般的謊言。到底是風迷了他的眼,還是雪融了他的心,這樣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也可以柔情的說出“一生一世”?
一陣“嘚嘚”的馬蹄聲,敲在她的心頭。
她彷彿又一次看見了南疆的“晉”字纛旗,看見了大鳥揚起的前蹄。
“阿七……阿七……”
一聲又一聲的幻覺,讓她眉頭皺起,大冬天的冷汗溼了脊背。
“那一座會吃人的皇宮,你已去過一次,不是不知兇險。”
“……”她沒有聽見,也沒有反應。
“難道你絲毫不知懼怕?阿楚,回頭。”東方青玄還在說。
“……阿七……阿七……”夏初七聽不見他,卻可以聽見趙樽在喊她。
“楚七!”東方青玄的手,終於狠狠抓在她的肩膀上,“你怎麼了?”
恍惚回神,夏初七驚出了一身冷汁。
她捂了捂耳朵,待知曉他的意思之後,輕輕一笑,“多謝大都督,皇宮那地方,我很喜歡。”頓一下,她道,“不都說我是鳳命之身嗎?既然註定了必須嫁與趙綿澤為妻,那我便服從這個命運。”
那一日,道常和尚說,她並非當世之人,屬於非常態的存在,她亂入了時空,與趙樽糾纏不清,引“帝星爭,天下亂”,便是悖了世。要她放棄與趙樽之間的情孽,方得平安。可是她不信邪。道常又告訴趙樽“兒生母死”,結果她一意孤行,不信命運,自己沒有死,卻命硬地剋死了她的小十九。昨日小馬出去做“飛翔運動”,被東方青玄召喚了去,還帶回來了鯉魚哨子的訊息,她真的驚慌了,她不敢去想趙樽究竟會面臨怎樣的兇險,會不會再一次應了她的“情孽之煞”。
她突然覺得,也許一切真的是命。
大婚在即,趙樽在戰場,卻趕不回來。
而在這樣的時候,她的身子……卻不爭氣。
困在楚茨院的日子,她苦苦思考了道常的話,突然悟了。
她那個“鳳命”,是跟著趙綿澤的鳳命。
若是趙樽為了他,想要改天換地,本就是一種有違天道之事,惹天下大亂,生靈塗炭,她便是一個禍害。已經出了小十九的事兒,她不敢再拿趙樽去與命運爭長短。已經害了女兒,她不能再害趙樽。
若他倆本就是一段“孽緣”,那便不續也罷。
她的生死悲歡,她的仇恨報復,從此不再由趙樽為她擔負。
看她深思著,眼圈泛紅,東方青玄一眯眼,掃視著她輕笑。
“如此說來,我今日是白跑一趟了?”
夏初七看著他的嘴巴,隱忍心中酸楚,笑了。
“大都督,我倒有些好奇,你若是不白跑,又能如何?”
說到這裡,不待東方青玄回答,她的目光轉開,透過簾子,看著長街盡頭鱗次櫛比的商鋪,看著這一座繁華的都城點亮的燈火,冷冷道:“這國是皇帝的國,這城是皇帝的城,你身在其中,哪怕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也不能抗拒皇權。就像……你狠心殺死我的小十九一樣。”
“我……”東方青玄一個字衝口而出,似是想說什麼話,又似是想向她解釋什麼,可還沒說完,又硬生生嚥了回去。
若是這一瞬,夏初七的目光沒有望向車窗,她會看見東方青玄的表情。
只是陰差陽錯,她沒有看見,也沒有聽見他的急切。
唇角一揚,她緩緩牽開一抹微笑。
“我即不容於世,我便亂了這世。”
“你一個婦人,怎會有這樣多稀奇古怪的想法?”東方青玄並不明白她的“不容於世”是什麼意思,笑斥了一聲,他一隻手探出來,掰過她的肩膀,讓她面對著自己,嗓音清亮地笑,“只要你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