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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竟泛起些許依戀。曾鮮衣怒馬的年少,在太嶽山腳逝不可回的光陰中得得輕響,如流而過。孟曉天見他不語,笑道:“死都要死了,後悔也沒用,還好我沒讓陸青跟著進來,否則多死一個,也划不來。”
葉聽濤道:“我沒有後悔。”話出口後,深心某處,卻有一點隱隱鈍痛,繼而,他爽然一笑:“這一生雖顛沛流離,但不負天地,也就足夠了。”不負天地,離開時便也瀟灑,其它的,已與他們無關。
孟曉天將幾幅殘卷推開了些,也坐下來。室中的屍體散發出些許穢氣,混合著血腥,燈燭昏黃,偶爾微微一晃。他們已無須再做別的,只要等待天亮,等待斷雁謀劃多年,一朝將要實現的那場毀滅盛大到來。但在這相對無話,時間卻一分一分流逝的時候,終於還是有絲絲縷縷異樣的不捨與傷情之蛆,附骨熾熱,又冰涼。
瀟灑如風,只要還存於人世,便始終是難以做到的,總有那或是江山萬里,或是綠柳白楊的留戀,稍稍一縱,就漫上心間。驀然回首神仙地,還道人間好。巨石相阻,機括重重,這瀚海深處不為人所知的王陵宛如異世牢籠,內中是本不該再存於人世的幢幢黑影。可所帶走的,又豈獨是過往散逝的秋?
似乎過了很久,也似乎只有一瞬,在孟曉天漫無目的掃視著的目光中,靜室燭火再次輕輕一抖。浮雲、水流、山形……很熟悉的什麼情景,再次晃過他的腦海,卻為燭火輕顫而去,再次未及捕捉。
“這石室是完全閉鎖的嗎?”他突然問道。
“……陵墓之中,本來就不透空氣,但重天冥宮既然在此,一定是有所改變過。”葉聽濤用手支撐著地面,神情甚是疲倦。他的手自經脈之中透出徹骨的寒意,甚至比碧海怒靈劍的劍鋒更寒冷。
孟曉天不語,凝視著那昏黃燭火,過不多時,那火再次極輕微地抖動了一下。石室上端,西北角處,無影無形如孩童頑皮的吹氣。
“那裡……”孟曉天指著石室上端,“是什麼?”
葉聽濤抬起頭,凝神望去,就在那一指之間,燭光忽然劇烈地抖動了三下,隨即輕而緩,燭影搖晃,漸次急促,連帶著一排昏黃燭火都輕輕顫動起來。
“這是……”葉聽濤不慢慢站起,走到石室角落,“琴聲?”
孟曉天走到他身邊,微微一笑道:“看來石牆太厚,聲音傳不進來。只有鐵琴震動……她應該在離我們很近的地方。”說完句話後,燭火便恢復靜止,彷彿一曲終了,餘音止歇。葉聽濤站在原地,心中一時翻騰,半晌不語。
金光突閃,如金瀑飛落,葉聽濤一驚側頭,卻是孟曉天拾起了伏羲龍皇劍,媚一劍劈向石壁琴聲震動的方向。神劍與厚壁重重相擊,鏗然一聲,石屑落下,然而室壁之上,卻只留下了淺淺一道印痕。斯人仍隔於彼端,縱然他們淤大的力氣,也無法在僅餘的時間裡,將如此厚壁劈開。孟曉天劍尖垂下,輕輕一嘆。
片刻之後,他們都聽見,在王陵深處發出了一聲震耳聾的重擊聲。透過層層石壁,急劇向上,直傳到這封閉的室中,葉聽濤本重傷在身,劇烈晃動之下,不由伸手扶住牆壁,幾乎站立不穩。
“天亮了嗎?”孟曉天將劍放下,抬起頭。
必定是,天亮了吧。接連不斷的重擊、爆炸,燭光劇震,天搖地動,肆無忌憚地在人跡罕至的瀚海極深處張揚。然而石室依舊封鎖如初,不可開啟。一剎那像極了末世之感,葉聽濤靠在石壁上,眼前有些模糊,他注視著石室的西北角,彷彿那是歸去的路途,此生此世,不可忘懷。
石室外,沙石崩落、巖壁倒裂,像要攪碎五臟般的氣浪衝入墓道,衝入每一間斗室,衝擊著深藏地下的重天冥宮。然而聽不見哀嚎,陵墓深處,除了毀滅之聲,是行屍走肉般的靜默。沉落、疾逝,這一晴已發生於數百年前,黑衣之下,是不願滅去的魂靈,在再一次的死亡中安然不動。時光錯落,空誤前塵,如少年明媚的雙眸,何處遙遙一閃,猶帶滿足的笑意。
整座王陵之中,似乎已只有那封閉石室還存一絲生氣,裡面的人還會竭力抬頭,像要仰望晨光。幽黑的地底,唯有那種不滅的光芒,才能成為唯一的力量。
爆炸聲漸近,轟鳴由下而上,將陵墓下的岩石沙土徹底粉碎。石室之中,葉聽濤和孟曉天都靠牆而立,燭火已熄,目不見物,轟鳴劇烈,耳不可聞,最後的一刻,激流般的往事乘著那交織的慨然與恐懼在心間湧過,誰的劍影,誰的笑顏,路途無盡,可又如蜉蝣般短暫,冥冥中模糊一片,似綿綿的雨細密地包裹記憶,雨漸急,風漸起,近在咫尺的一聲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