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間,有如埋在只有獅鬣,沒有脖子的雄獅的雙肩之間。他長滿老繭的大手舉著那還在心驚肉跳的姑娘,好像舉著一條白練;他是那樣小心翼翼地託著她,好像生怕把她打碎,或是把她像花一樣弄枯萎了。他似乎覺得,這是一件精緻、優美、珍貴的寶貝,是為別人的手而不是為他的手而做成的。不時,他好像連碰都不敢碰她,甚至不敢對著她呼吸。後來,他驀地把她緊緊抱在懷裡,緊貼他的雞胸,彷彿那是他的財富,他的珍寶;好像他是這孩子的母親一樣,他的獨眼低垂下來,望著她,把溫柔、痛苦、憐憫傾瀉在她臉上,然後又突然抬起頭來,眼中充滿光芒。這時女人們笑的笑,哭的哭,人們興奮得直跺腳,因為這時候,卡齊莫多真正顯出他的美。他是美的,他,這個孤兒,這個撿來的孩子,這個被遺棄的人,他感到自己孔武有力,他敢正面藐視著這個將他驅逐,而他卻那麼強有力加以干預的社會,藐視這個人類司法制度,敢於從中奪取其犧牲品,藐視所有這幫豺狼虎豹,迫使他們只好空口亂嚼,藐視這幫警衛,這幫法官,這幫劊子手,以及國王的全部權力,統統被他這個卑賤者借上帝的力量砸得粉碎。
而且,一個如此醜陋的人竟然去保護一個如此不幸的人,
卡齊莫多竟然救下一個死刑犯,這真是一件感人肺腑的事啊。
這是自然界和人類社會中兩個極端悲慘的人互相接觸,互相幫助。然而,在勝利過去幾分鐘之後,卡齊莫多突然帶著他拯救的人鑽進了教堂。民眾總是崇尚一切壯舉的,張大眼睛望著陰暗的教堂,想找到他,惋惜他這麼快就在他們的歡呼聲中走開了。突然,人們看到他在法國列王雕像柱廊的一端又出現了。他像發狂似地奔跑,穿過柱廊,一邊託著他的勝利品,一邊叫喊著:“聖地!”群眾中再次爆發出掌聲。跑完了整個柱廊,又鑽進教堂裡面。過了一會兒,在高處平臺上重新出現了。他一直把埃及姑娘抱在懷中,一面瘋狂地跑著,一面喊道:“聖地!”群眾再一次歡呼。最後,他在鐘樓的塔頂上第三次出現,在那裡他好像驕傲地把救下的姑娘炫耀給全城人看。他響亮的聲音狂熱地重複三遍:“聖地!聖地!聖地!”
這聲音,人們很少聽見,他自己從未聽見,響徹雲霄。
“妙極了!妙極了!”站在他一邊的民眾喊道。這巨大的歡呼聲傳至河對岸,震撼著河灘廣場上的人群和那個眼盯著絞刑架,一直等著看熱鬧的隱修女。
第九卷 第01章 熱狂
就在克洛德·弗羅洛的義子那樣猛烈地把不幸的副主教用來束縛埃及姑娘,也束縛自己的命運死結斬斷時,這位副主教已不在聖母院裡了。一回到聖器室,他扯掉罩衣,法袍和襟帶,統統扔到驚呆了的教堂執事手上,便從隱修院的偏門溜走,吩咐“灘地”的一個船工把他渡到塞納河的左岸,鑽進了大學城高低不平的街道上,不知道該往哪兒去,每走一步就遇到三五成群的男女。他們歡快地邁著大步向聖米歇爾橋跑去,巴望還趕得上觀看絞死女巫。他臉無血色,魂不附體,比大白天被一群孩子放掉又追趕的一隻夜鳥更慌亂,更盲目,更害怕。他不知道自己在哪兒,在想什麼,是不是在做夢。他往前走,忽而慢步,忽而快跑,看見有路就走,根本不加選擇,只不過老是覺得被河灘廣場追趕著,模模糊糊地感到那可怕的廣場就在他身後。
他這樣沿著聖日芮維埃芙山往前走,最後從聖維克多門出了城。只要他掉頭還能看到大學城塔樓的牆垣和城郊稀疏的房屋,他就一直往前奔跑;但當一道山坡把可憎的巴黎完全擋住時,他相信已走了百把法裡,在田野中,在荒郊裡,這才停住,覺得又可以呼吸了。
這時,一些可怕的念頭紛紛湧上他的心頭,他又看清了自己的靈魂,不寒而慄。他想到那個毀了他,又被他毀掉的不幸姑娘。他用驚慌的目光環顧了命運讓他們二人走過的崎嶇的雙重道路,直到它們無情地相互撞擊而粉碎的交點。他想到自己誓願永遠出家的荒唐,想到了貞潔、科學、宗教、德行的虛榮,想到上帝的無能。他心花怒放,陷入這些邪念裡,而陷得愈深,愈覺得心中爆發出一種魔鬼的獰笑。
他這樣深深挖掘自己靈魂的時候,看見大自然在他的靈魂裡為情慾準備了一個何等廣闊的天地,便更加苦澀地冷笑了。他在心靈深處撥弄他的全部仇恨,全部邪惡。他以一個醫生檢查病人的冷靜目光,診斷這種仇恨。這種邪惡無非是被玷汙的愛情,這種愛,在男人身上是一切德行的源泉,而在一個教士的心中則成了可惡的東西;而且,一個像他這樣氣質的人做了教士就成了惡魔。於是他可怕地大笑。在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