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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直跟著嶽元帥。嶽元帥指哪兒,他就去哪兒;嶽元帥說死戰,他就死戰!
他已經記不清自己家中有幾口人了,只記得自己離家時,年輕漂亮的妻子站在村頭捂住嘴不敢哭出來的樣子。人說,送軍出征不能哭,哭了不吉利。
他不知道安閒陛下到底做了什麼,但他看到了天上那兩池子的火,他就知道,安閒陛下一定付出了極大的代價。
恍恍惚惚之中,林十三發現自己回到了自己的家中,那些早已遺忘的記憶,瞬間就清晰起來。他在夢裡一直看不清的妻子的面龐,一下就清晰起來。
老父、老母,還有抱著一個襁褓的妻子,從官差手裡接過兩吊錢。官差毫無忌諱地說:“你們家十三戰死了。屍體沒法送回來,就地燒了,這是皇帝陛下賞賜給你們的撫卹。”
老母兩眼一翻就昏了過去。妻子淚如泉湧。老父將那兩吊錢狠狠摔在地上,仰天呼號:“天啦,我兒回來!”
生活再苦,日子還是一頁一頁地翻著。
老母很快就死去了。
老父也沒有挺過兩年。
妻子守著幼子,含辛茹苦。
很多人來提親,勸她改嫁。
她不。
堂叔想佔他家的房子,逼她改嫁,把流浪漢引進他家裡。
妻子拼死反抗,最終逃脫。可是,堂嬸四處造謠說他妻子偷漢子。
在某個清晨,妻子變賣了家產,用一個獨輪小車,裝上了孩子和細軟家當,離開了村莊。
她用了三個月的時間,風霜露宿,趕到了他戰死的地方。那個小鎮,因為他和戰友們的犧牲,已經得到了太平。
她說:“我男人死在這裡,埋在這裡,我就這裡,陪著他,一輩子。”
因為戰亂剛過,這裡荒地很多。許多人害怕戰事再起,紛紛逃離。敢遷來居住的,都是逼得沒辦法的。
官府說只要她嫁個男人,就給她丈量五十畝地。她拒絕了,帶著幼子到處給人幫工,不求別的,只要一口飯吃就行。
熬了十年,孩子終於長大,可以為一戶之主。他分到了五十畝地,種了桑,養了蠶。他的桑樹壯碩茂密,他養的蠶個個肥碩。他娶了鄰村一個農戶的女兒為妻。那是個勤勞賢淑的姑娘。
又過了十年,他們就有了一群孩子。
林十三的妻子苦盡甘來,含飴弄孫,安享天倫。
在某個黃昏,她突然笑著走出家門,口裡喊著:“十三,你回來了!”一頭栽倒在大門口,就再也沒有起來。她的靈魂在一道白光中消失,她去了某個他再也看不到的地方。
日子,依舊;一日復一日。
子又生孫,孫又生子。
林十三看著自己的後代,一代接一代繁衍更迭。有些年,家中很富,有些年,家中很落魄。但無論如何,還是延續了下去。
其實,在看到妻子倒下,他就想離開了。
“我在這世上已經沒有什麼可留戀的了。”林十三心想。
這個念頭剛剛轉過,便有一道白光之門出現在他的前方。他心裡有了一種明悟,只要他跨步邁入這道門,就會往生來世,再世為人。
第102章 帝脈
“不,我不轉生。我曾發誓,冰火帝國安閒皇帝陛下她若真能帶我回家,我便追隨她,為她而戰!我雖沒有親口告訴她,但這誓我已在心底說過了。我林十三,雖是無名之輩,卻不是出爾反爾之徒。”
白光之門隱去。
林十三眼前一花,再定睛看時,就看到了騎在馬上的嶽,也看到了坐在田埂上的安閒。
在嶽高大戰馬的後面,已經有兩列士兵。他們的臉龐都是那麼熟悉,卻又是那麼陌生。他們都不一樣了,好像多了一種東西。
林十三知道,他們多了什麼。
因為,他也有。
以前的林十三,是空的,腦子裡只有兩個字“護國”,一腦袋茫然,心,是冰的;現在,林十三覺得自己頭腦清晰,思路敏捷,心裡滿滿當當的,很暖。
以前的林十三,只是一個有股子執念的遊魂,現在,林十三覺得自己是個真正的鬼了,他開始思考自己的鬼生。
他想:我要在鬼冢裡找個避風的地方,先搭個窩,給自己安個家。我效忠陛下,直到永遠!
英靈軍一個接一個地回來了。
半日之後,便回來了八十四個。
到了第二天,就有匯聚了一百二十三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