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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像一頭獸,張開黑洞洞的大口,毫不憐惜地吞噬掉她身周少的可憐的那一點寧和溫暖,卻將那些冰冷紛亂、血腥淒厲的記憶釋放了出來。
那些忍著傷痛在黑暗裡徘徊的日子。
那些屈辱難堪的日子。
那些憐憫、失望亦或是鄙薄的目光。
還有,逃亡途中最慘絕人寰的一幕。
她清楚地記得,那曾經拈花一笑的少年沉沒泥沼的那個瞬間。
記得他血淋淋的斷手。
也還記得,不顧自己生死,曾經兩次將她護在臂膀之下的小城主。
記得那個動盪紛亂的逃亡夜,他緊握住她不肯放開的手……
就在一錯身之際離別。
本以為再不會相見,卻不想又會在此地重逢。
其實,她原可以不必迴避,大大方方上前拜見便是,小城主同丁師兄都是好人,又怎會當著那許多人的面拆穿她?
只是……
到底做不到坦然,她知道她不行。
雲淡風輕一笑,覆手間便抹去所有痕跡,她做不到。
正如背上的箭傷,終究是傷痕,縱使痊癒,風吹雨打之時也會隱隱作痛。
時不時會提醒她,那裡曾經有個傷疤,她曾經有那麼一段恥辱的日子。
於是記憶的閘門開啟,好的壞的一起,全部堆壓下來,沉重的叫她喘不過氣。
還有那個孩子。
她的孩子……
猝不及防地來,又猝不及防地去。
她甚至連看那孩子一眼的機會都沒有。
她還活著,不能不說是萬幸。
幸運在山的那邊並不是萬丈深壑,所以留給人一線生機,卻也好不到哪裡去,那麼陡峭的山坡,她又身懷有孕,可想而知一路滾下去的慘局。她在那時候唯一想到的便是護著孩子,下意識中身手竟變得敏捷,在亂石嶙峋的山坡上骨碌碌滾了兩個圈子後,抓住了一根□在外的樹根,這才沒有繼續滾下去。
扶中找到葉蓮的時候,她還強撐著一口氣,抓著那樹根死活不肯讓扶中帶她回去。
“別帶我去見他……”她說,“否則,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夫人……你傷的這麼重……總要回去治傷……”
“別叫我夫人……別帶我去見他……”葉蓮苦苦哀求,“求求你……扶中……我不能……不能去西肼,你讓我死在東寧吧!”
扶中沒有讓她死,也沒有帶她去見燕君舞,而是將她送去了附近一戶山民家中。
葉蓮知道,扶中不算是壞人,若不是因為兩國敵對,他們也許會成為朋友。
扶中一直勸她,最終卻還是隻能無奈地嘆惋。
孩子到底沒有保住。
劇烈的身心刺激,令她早產了。陣痛與箭傷將她折磨的死去活來,後來終於不堪痛楚,暈厥了過去。
從昏迷中醒來,扶中便告訴她孩子沒有了。
那是個女孩兒,因為還不足七個月,生下來便沒有呼吸、心跳。
替她接生的那位大娘說,夭折的孩子會把陰氣過到母親身上,所以他們不等她醒來便將孩子送至深山之中掩埋了。
葉蓮沒有因此而怨恨責怪他們,她知道他們只是不想她看到死去的孩子難過傷心。
那些日子她是怎麼挺過來的?
什麼都比不過喪子之痛……
虎毒尚且不食子。
這天下有誰能如他這般狠毒決絕?會那麼毫不猶豫地射出那絕情的一箭。
那一箭射死了他們的孩子。
也射斷了她與他之間本就如遊絲般勉強維繫的那一點牽絆。
不管後來扶中怎樣替他開脫解釋,她都不為所動。
時過境遷,而今再想當日事,已是恍如隔世。
她沒那多時間沉湎往事,感懷傷心,所以只有向前看。
偶爾會想起那個人,卻連面容都記不清,好似一片濃霧裡無意相逢的陌生人,錯身而過之後便各走各路,誰知道這以後誰會怎樣?
她甚至都沒夢到過他。
也許夢到過,卻是一晃而過面目模糊,連記住的機會都沒有。
就像這一晚她那混亂的夢,漫山遍野的桃花,只是桃花,桃花樹下似有人影,卻不真切,隱約錚錚淙淙響著忽高忽低的琴音。
那樣的美景,她卻只覺恐懼,想要離開,卻分毫也動不得。
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