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部分 (第2/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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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政府中的幾位顯要,李時、夏言、嚴嵩,都不曾道半個“不”字,“但知逢迎上意,容悅固位而已。宗廟大體,彼豈暇顧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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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靖:萬歲,陛下(27)
可是倘若不這樣,就要冒屁股被打爛的危險。嘉靖是很喜歡打人家屁股的。“廷杖”這折辱士大夫的刑罰,明代歷朝都用,但只有嘉靖年間才是家常便飯,而且嚴重程度往往不止乎屁股被打爛。我們固然能從“殺身以成仁”的角度,去鄙薄桂萼抑或夏言、嚴嵩們,那是他們品行不夠高大完美,但這並不足以令我們把他們看成壞蛋。假如皇帝本來不惡,臣子卻把他教唆惡了,自然是奸臣,但如果皇帝壞在前頭,臣子只是沒有膽量阻止他的壞,那麼,責任顯然不應該由臣子來負的。
嘉靖所奉行的,正是“兩條腿”方針:歌功頌德,如若不然,就打屁股。重賞之下,必有勇夫;而動輒打屁股,不好指望有太多的勇夫。
《國榷》作者談遷,是一位很嚴謹的史家。他在論述嘉靖統治的歷史影響時指出:“狡偽成風,吏民相沿,不以為非,亦一代升降之關也。”{57}作為對全部明史做過大量而透徹研究的學者———他“對史事的記述是十分慎重的,取材很廣泛,但選擇很謹嚴,擇善而從,不憑個人好惡”{58}。———談遷的意見應該是頗具分量的。其以上所論,清楚點出:世風大壞自嘉靖年始;“狡偽成風”而“不以為非”,且自上而下,從士林一直影響到民間,在明朝二百七十八年曆史(截至崇禎自縊)中是個轉折點,對此,嘉靖可以記頭功。
自從左順門事件成功壓制知識分子聲音之後,朝廷內外基本上處處歌舞昇平,沒有批評,沒有敢於或願意說“不”的人。這樣,到了嘉靖末年,突然冒出來一個“罵皇帝”的海瑞,讓人稀罕,成為一個事件,乃至五百年後還被演成戲劇。其實在正常情形下,海瑞那道“罵皇帝”的本章,算不了什麼,單說明朝,先前就不知有多少,而且火力也不知強多少。海瑞所為之構成一個事件,應該說是拜嘉靖之所賜,是他將“犯顏直諫”這歷來的尋常之舉,變做彌足珍貴的現象。
在收拾臣子、令他們敬畏服順的方面,嘉靖乃不世出的高手,不單明代諸帝沒有手腕可以比得了他的,在兩千年整個帝制史上也鮮有堪相頡頏者。南面為君之術,到得他手中,才爐火純青。他的這一特長,歷來人們認識得很不夠,強調得也很不夠。可以說,從高超的“政治藝術”角度講,嘉靖是權術史上一個被埋沒了的大人物。
對於士大夫,只來硬的,效果其實不理想,尤其裡面一班“刺兒頭”、倔脾氣,自以為氣節錚錚,你越跟他動硬的,他就益發來勁。過去,曹操很厲害,說殺人就殺人,但碰到彌衡這把硬骨頭,也就沒有好辦法,不過曹孟德還算聰明,知道殺之無益,把彌衡推給劉表,讓劉表去承擔殺士之名。本朝皇帝數朱元璋、朱棣最有能耐,但在對付士大夫上,手段卻也平平,無非是狠與殺,兩人在位,都殺了不少,可是士大夫的氣節好像並沒有因此磨損多少,劉基、宋濂、方孝孺這些大儒,內心仍是不屈的。
朱厚熜並不拒絕狠硬的手段(我們說過他對打屁股的熱衷,超過前代),但這只是他收拾士大夫的“外家功”。他內外兼修,全套功夫遠非止此一端,耍得鐵砂掌、通臂拳,也擅長葵花寶典、九陰真經之類。他死後,隆慶年間的一位進士李維楨講了幾句很有味道的話:
世宗享國長久,本朝無兩。禮樂文章爛焉興舉,齋居數十年,圖迥天下於掌上,中外儼然如臨。其英主哉!{59}
“圖”,謀劃;“迥”,在這裡作遙遠、遼闊講,不是一般理解的“差別很大”那個意思。合起來,“圖迥天下於掌上”,是說天下雖大,卻盡在他掌握之中。“中外儼然如臨”,更具體地針對著“齋居數十年”,意謂“休看世宗皇帝幾十年匿而不出,可大家卻覺得沒有哪一天他不曾親自臨朝”。“禮樂文章爛焉興舉”則講他重視、狠抓意識形態,成功控制文化領導權。分析了嘉靖的皇帝經之後,李維楨由衷讚歎了一句:了不起啊!
的確了不起。嘉靖不單享國長久“本朝無兩”(他死後才出了一個超過他的萬曆皇帝),他的統治術,同樣“本朝無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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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靖:萬歲,陛下(28)
過去歷史上,以及明朝本身,都不乏因為荒嬉或沉溺於私趣而“不理朝政”的皇帝,正德、天啟兩位皇帝就很典型。朱厚熜的行徑,乍看跟他們很像,他在統治晚期埋首求道,藏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