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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兒還記得起你?”覺慧笑道。
“你們不會的。我又不想你們給我什麼好處。只要你們讀書成名,我就放心了,”她誠懇地說,一雙慈祥的眼睛愛憐地望著他們。
“黃媽,我們不會忘記你,”覺民說著,便走去用手拍她的肩頭。她對他笑了笑,便端了面盆往門外走,剛要跨過門檻,還回過頭來說:“今天不要再吃酒了。”
“少吃一點也不要緊,”覺慧笑著說,但是她已經走出房間聽不見了。
“她真好,像她這樣的好人在‘底下人’中間實在少見,”覺民看見黃媽去了以後,不覺感動地稱讚道。
“這真是你的大發見了:原來‘底下人’跟主人一樣也有感情,有良心,”覺慧譏諷地說。
覺民知道覺慧在譏笑他,便不作聲了。他提起腳往外面走。
“又到姑媽家去嗎?”覺慧在後面大聲問。
覺民剛跨出門檻,聽見覺慧在問,便回過頭看他一眼,好像在責備他,但依舊溫和地答道:“不,我到花園裡走走,你也去嗎?”覺慧點著頭,便跟著覺民走出來。他們走過覺新的房門口,聽見四房的婢女倩兒在裡面喚“大少爺”。他們也沒有注意,便直往花園走去。
“我們還是往右邊走罷,我曉得爺爺在梅林裡頭,”他們剛走進月洞門,覺民這樣說,就往右邊走去。右邊是一帶曲折的迴廊,靠裡是粉白的牆壁,上面嵌了一些大理石的畫屏,再過去還有幾扇窗戶,那是外客廳的;外邊是一帶石欄杆。欄杆外有一座大的假山,還有一個長條的天井,平時種了些花草;又有一個花臺,上面幾株牡丹的枯枝勇敢地立在寒冷的空氣中,每根枝頭上都包紮著棉花。
“要這樣才好。雖然是枯枝,在寒風裡一點兒也不打顫。我們正應該學它的榜樣。不要像那小草,霜一來就倒下去枯萎了!”覺慧望著花臺發出這樣的讚語。
“你又在發議論了,”覺民笑著說;“牡丹雖然這樣熬過了冬天,發了葉,開了花,然而結果還是逃不掉爺爺的一把剪刀。”
“這有什麼要緊呢?第二年還不是照樣地開出新的花朵!”覺慧熱烈地回答道。他們又往前面走了。
他們出了迴廊,下了石階,便走進一個天井。天井裡堆了一些怪石,高的,低的,做成各種形狀,有的像躬腰的老人,有的像咆哮的獅子,有的像長頸的白鶴。他們繞著怪石向前走去,上了石階,前面卻是一帶竹籬,中間留了一道小門,剛夠一個人出入。他們在門前只看見一片竹林,似乎並沒有路,進了這道門,卻發見竹林中間有一條羊腸小徑。快走完竹林,他們便聽見淙淙的水聲,原來竹林盡處有一道小溪,水從假山上流下來,很清澈,人可以看見水下面的石子和落葉。一道木橋把他們引到對岸。他們過了橋又走入一個天井。天井中間有一座茅草搭的涼亭。亭前有幾株桂樹和茶花。穿過這涼亭又是一堵粉白牆壁,左角有一道小門,他們剛轉彎,一陣波濤的聲音突然送入耳裡。
他們被引入一帶曲折的迷陣似的欄杆,他們彎來彎去走了許久才走出了這個迷陣。前面是一個大壩子,種了許多株高大的松樹。松林裡就只有風聲。他們走到中途,看見右邊一處松樹比較稀疏,一角紅漆的樓窗隱約地現出來。他們走出了松林。前面是一片白亮亮的湖水,湖水好像一彎新月,圍抱著對岸,人立在這裡望得見湖心亭和彎曲的橋。
他們在湖畔立了一會兒,望著微微波動的水面。覺慧還脫不了孩子氣,他拾了幾塊石子往對面擲去。他想把石子擲到對岸,但是石子到了湖心便落下去了。覺民也拾了兩三塊石子來擲,也擲不過去。雖然湖水在這一段比較窄些,但是離對岸究竟遠,石子達不到。
“好,不要丟石頭了。我們還是到對面去找個地方坐坐,”覺民勸阻覺慧道。兩個人便走上窄小的圓拱橋,到了對岸。
他們下了橋,前面是一尺多寬的草地,走上石階,那裡有一個大天井,天井裡種了幾株玉蘭樹,中間有一條碎石子鋪的路,兩旁放了八個綠色的瓷凳,再走上一道石階就到了那所新近油漆過的樓房,除了瓦,全是硃紅色,看起來倒鮮豔奪目。簷下掛了一塊匾額,上面三個黑色的隸書大字:“晚香樓”。
覺民在瓷凳上坐下來,抬起頭去看樓前祖父親筆寫的匾額。
覺慧一個人在階上閒步。他望著坐在瓷凳上的哥哥微笑,後來又說:“我們到後面山上去罷。”
“多歇一會兒再說,”覺民坐了下去,就不肯起來,他順口推辭道。
“也好,那麼我到裡頭去看看,”覺慧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