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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在這寒冷的冬日的傍晚,多少散佈了一點溫暖與光明。
“三弟,你覺得冷嗎?”覺民忽然關心地問。
“不,我很暖和,在路上談著話,一點也不覺得冷。”
“那麼,你為什麼發抖?”
“因為我很激動。我激動的時候都是這樣,我總是發抖,我的心跳得厲害。我想到演戲的事情,我就緊張。老實說,我很希望成功。二哥,你不笑我幼稚嗎?”覺慧說著,掉過頭去望了覺民一眼。
“三弟,”覺民同情地對覺慧說。“不,一點也不。我也是這樣。我也很希望成功。我們都是一樣。所以在課堂上先生的稱讚,即使是一句簡單的話,不論哪一個聽到也會高興。”
“對,你說得不錯,”弟弟的身子更挨近了哥哥的,兩個人一塊兒向前走著,忘卻了寒冷,忘卻了風雪,忘卻了夜。
“二哥,你真好,”覺慧望著覺民的臉,露出天真的微笑。覺民也掉過頭看覺慧的發光的眼睛,微笑一下,然後慢慢地說:“你也好。”過後,他又向四周一望,知道就要到家了,便說:“三弟,快走,轉彎就到家了。”
覺慧點了點頭,於是兩個人加速了腳步,一轉眼就走入了一條更清靜的街道。
街燈已經燃起來了,方形的玻璃罩子裡,清油燈的光在寒風中顯得更孤寂,燈柱的影子淡淡地躺在雪地上。街中寥寥的幾個行人匆忙地走著:留了一些腳印在雪上,就默默地消失了。深深的腳跡疲倦地睡在那裡,也不想動一動,直到新的腳來壓在它們的身上,它們才發出一陣低微的嘆聲,被壓碎成了奇怪的形狀,於是在這一白無際的長街上,不再有清清楚楚的腳印了,在那裡只有大的和小的黑洞。
有著黑漆大門的公館靜寂地並排立在寒風裡。兩個永遠沉默的石獅子蹲在門口。門開著,好像一隻怪獸的大口。裡面是一個黑洞,這裡面有什麼東西,誰也望不見。每個公館都經過了相當長的年代,或是更換了幾個姓。每一個公館都有它自己的秘密。大門上的黑漆脫落了,又塗上新的,雖然經過了這些改變,可是它們的秘密依舊不讓外面的人知道。走到了這條街的中段,在一所更大的公館的門前,弟兄兩個站住了。他們把皮鞋在石階上擦了幾下,抖了抖身上的雪水,便提著傘大步走了進去。他們的腳步聲很快地消失在黑洞裡面。門前又恢復了先前的靜寂。這所公館和別的公館一樣,門口也有一對石獅子,屋簷下也掛著一對大的紅紙燈籠,只是門前臺階下多一對長方形大石缸,門牆上掛著一副木對聯,紅漆底子上現出八個隸書黑字:“國恩家慶,人壽年豐。”兩扇大門開在裡面,門上各站了一位手執大刀的頂天立地的彩色門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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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風止了,空氣還是跟先前一樣地冷。夜來了,它卻沒有帶來黑暗。上面是灰色的天空,下面是堆著雪的石板地。一個大天井裡鋪滿了雪。中間是一段墊高的方形石板的過道,過道兩旁各放了幾盆梅花,枝上積了雪。
覺民在前面走,剛剛走上左邊廂房的一級石階,正要跨過門檻進去,一個少女的聲音在左上房窗下叫起來:“二少爺,二少爺,你們回來得正好。剛剛在吃飯。請你們快點去,裡頭還有客人。”說話的婢女鳴鳳,是一個十六歲的少女,腦後垂著一根髮辮,一件藍布棉襖裹著她的苗條的身子。瓜子形的臉龐也還豐潤,在她帶笑說話的時候,臉頰上現出兩個酒窩。她閃動著兩隻明亮的眼睛天真地看他們。覺慧在後面對她笑了一笑。
“好,我們放了傘就來,”覺民高聲答道,並不看她一眼就大步跨進門檻去了。
“鳴鳳,什麼客?”覺慧也踏上了石階站在門檻上問。“姑太太和琴小姐。快點去罷,”她說了便轉身向上房走去。
覺慧望著她的背影笑了一笑,他看見她的背影在上房門裡消失了,才走進自己的房間。覺民正從房裡走出來,便說:“你在跟鳴鳳說些什麼?快點去吃飯,再晏點恐怕飯都吃完了。”覺民說畢就往外面走。
“好,我就這樣跟你去罷,好在我的衣服還沒有打溼,不必換它了,”覺慧回答道,他就把傘丟在地板上,馬上走了出來。
“你總是這樣不愛收拾,屢次說你,你總不聽。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覺民抱怨道,但是他的臉上還帶著笑容。他又迴轉身走進房去拾起了傘,把它張開,小心地放在地板上。
“這又有什麼辦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