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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鬧瘟疫,立刻便將所有人都召了過來,才算彌補了城中空缺。”
柳弦安回憶起方才製藥坊裡的那些大夫,有幾個的確不像中原打扮。
恰好開醫館,恰好帶了許多弟子,又恰好趕上瘟疫。
梁戍暗自搖頭,繼續問:“他來之後,瘟疫便控制住了?”
“好了許多。”石瀚海說,“病人不再是一發作就立刻離世,用湯藥吊著,雖不能完全好,但至少還能留一條命,傳染的速度也降低了。”
“聽起來醫術並不怎麼高明。”梁戍抽出火折,點燃桌上殘燭,“為何不對外求援?”
“求了,怎麼沒求。”石瀚海深深嘆氣,“我知道赤霞城裡的大夫治不了瘟疫,所以在剛開始時,就派了阿慶去白鶴山莊求援,後來又上書朝廷,可——”當著柳弦安與梁戍的面,他不方便再往下說,但說與不說,城中現狀都是擺在眼前的,白鶴山莊沒有派來弟子,朝廷也沒有派來支援。
柳弦安皺眉,這與沿途眾人所聽到的“實情”未免相差太多,而且白鶴山莊斷不可能做出對瘟疫視若無睹之舉,既然沒有派來弟子,那麼只有一種可能性,就是根本沒有收到求助。
梁戍不動聲色,繼續問道:“送給皇兄的那封奏摺裡,你都說了些什麼?”
“說了這場災情的始末,說了城中現狀,將來會短缺多少糧食,以及目前急需哪種藥材。”石瀚海回答,“也稟了封城一事。”
該有的都有,而且也闡明瞭事情的嚴重性,但朝廷卻只收到了一份蓋著赤霞城官印的、花團錦簇的請安折。
“像這樣的奏摺,一共送出了幾封?”
“十八封。”石瀚海聲音放低,“下官知道國庫空虛,四境不穩,各地駐軍都在眼巴巴等著銀糧,實在不該再給皇上添憂,但哪怕能求得一些藥材與糧食,再來幾名大夫呢。年初朝廷雖調撥了一批稻米,但都是陳糧,又受了潮,運抵時有許多都已經黴壞,本地的農田又被暴雨沖毀許多,百姓還因瘟疫受困,連去別地討生活都不成,下官無能,除了一次次向朝廷求援,實在是沒有別的辦法了。”
言及此處,他的聲音已有些泣音,抬起手臂胡亂在臉上一擦,又跪地道:“還請王爺幫幫下官,救一救這城裡的百姓。”
梁戍點頭:“說說看,本王要如何幫,如何救?”
石瀚海語塞,他總不能直接張口要銀要米,況且根據傳聞來看,連這位驍王殿下自己都在成天打朝廷的秋風,但大夫,大夫是有的!他如同找到救命稻草,急忙請求:“還望王爺能留下神醫,至少留個三天,三天就成。”
梁戍看向柳弦安。
柳弦安點點頭:“可以一試。”
石瀚海還沒來得及高興,梁戍卻提醒:“這城中虎穴狼窩遍佈,你最好想清楚,孤身留下,若哪天被居心叵測之人一口吞沒了,本王可趕不及回來救你。”
常年在官場上打滾的人,哪裡會聽不出這話裡的含義,石瀚海微微一怔,後便謹慎小心求問:“王爺的意思?”
“本王的意思,有人換了你的糧食,截了你的奏摺,又在外散佈流言,令絕大多數往來客商都繞道遠行,暗中切斷了赤霞城與外界的所有聯絡,而你卻毫不知情,還在這裡討要大夫。”梁戍將他從地上提起來,“站直了!”
石瀚海瞠目結舌,像是在聽天書一般,一手勉強撐住灶臺,才沒有再倒一次。
梁戍問:“赤霞城的官印放在何處?”
石瀚海耳鳴嗡嗡,依舊沒回過神,半晌才回答:“府衙,府衙書房。”
“除了你,還有誰能拿到官印?”
“師爺與杜荊。”石瀚海臉色發白,“前陣子我病了一場,在床上起不來,有許多事都是師爺去做的,而杜荊因為要管控瘟疫,多與師爺同行。”
“只這二人?”
“只這二人。”石瀚海經過提醒,也琢磨出不對,“而且送往朝廷的奏摺,送往白鶴山莊的書信,我最後都是交給了師爺,他是跟了我許多年的舊人,一直忠厚仁義,內裡竟膽大妄為至此嗎?”
“在事情查明之前,勿要打草驚蛇。”梁戍吩咐,“當務之急,先治住城中瘟疫,短缺的糧食與藥材,本王來想辦法。”
“是,是。”石瀚海連連點頭,許是因為身體疲倦,又或者是因為瘟疫背後的隱情令他後怕、憤怒與膽寒,一時間胃裡又泛上難熬痠痛。柳弦安替他倒了杯溫熱的水,石瀚海慢慢喝了幾口,強撐著說:“老毛病了,不要緊的,我房裡有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