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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過了多半個時辰,還不見謝大人出來,就有一兩個忍不住拿袖子掩了面,在那裡偷偷嚼點心,因見官兒們都不言語,連衙役們也有從懷裡掏東西吃的。狄希陳見底下討吃的,溜出去的,坐下來歇腳的,取下帽子趕蟲子的,拿扇子扇風的,千姿百態,霎是好看。因有些看不過去。忙轉了身朝前邊看,好麼,幾位大人都吃上了。唯有縣裡的那三位因狄希陳沒有動靜兒,都看著他呢。
狄希陳搖了搖頭。小聲道:“只怕就出來了。”主簿伸進懷裡地手忙抽了出來,點點頭。只聽得一陣嗡嗡聲過,狄希陳以為那半城的蚊子也來野餐來了呢,伸了頭去找,底下的人都站地直直的。偶爾能見著一個腮幫子動兩下。
謝大人在裡邊咳嗽了兩聲,方慢慢走出來站在門檻內道:“本官還要齋戒,各位請回罷。”眾人都等不得一聲兒,與謝大人拱手道別,待下邊生員們都散盡了,方走到各自轎子邊。狄希陳長吐一口濁氣站在轎子邊活動手腳,就聽見糧廳劉大人道:“明兒早上來要還候他。咱們還要安排儀仗,各位都到我家邊吃邊商議罷。”又招呼府學地禮生道:“你也來。”
狄希陳卻是有些好奇,不似別人心裡抱怨。他本吃得飽飽的,洗得乾乾淨淨的,就樂呵呵吩咐小桌子回家。找素姐要壇葡萄酒送了糧廳劉府上去,方坐上了轎子。
素姐在家。備了酒菜要等狄希陳回來宵夜。聽得前邊人聲沸騰,就開了大門等他回家。誰知道小桌子道明兒還有事。都去了糧廳劉大人家商議去了,大哥著他來家要酒。素姐聽狄希陳說過劉大人是山西人,家裡做得極好的酸湯跟蕎麥麵卷子,人人都愛的,所以只要請客總是這幾樣。忙叫人把井裡浸地一罈葡萄酒提了出來,將蒜拌黃瓜,芹菜炒豆乾,滷的豬舌頭跟豬耳朵,還有剝好的一大攢盒乾果子都裝了食盒裡邊,覺得還輕了些,又裝了滿滿一盒自家做的梅乾菜臘肉餡的小燒餅。教個管家跟小桌子點了燈快快的送去。
果然劉大人府上見外邊來了十來位客,後邊就先送了茶上來。眾人本來肚飢,等了半日,只道今兒不是水面就是撈魚兒,小廝來報說狄奶奶送了酒來。縣裡的主簿是常蹭周師爺飯的,知道狄家的飯食可口,忙笑道:“快搬上來。”已是說地遲了,教後邊接了進去,等再送出來,菜還是原樣,小燒餅只得淺淺半盒,酒也只得小半壇,另有一盒涼了的蕎麥卷。狄希陳見了不過略動些筷子,喝了幾鍾酒。劉大人一馬當先,換了大酒鍾握在手裡,另一隻手一會拿只燒餅,一會夾條豬舌頭,恨不能再長出兩隻手來,忙了半日也只得半飽,到底還是叫後頭下了一鍋水面送上來,吃完了方重新泡茶,坐了燈下說話。
狄希陳是個小白,就會一招沉默是金。劉大人剔了牙,呸一聲吐在地上,方笑道:“明兒還有紫氣東來跟兜青龍。這一全套還是我爺爺當初任高密縣令時擺過的,這個謝大人是哪裡刨出來地古董?守著布政使司以下幾十位大人都比他高一頭兒呢,還要唱這出?”
狄希陳環視眾位,只有禮生有五十來歲了好像都知道的樣子,其他幾位都跟他一樣不知其所以然,忍著笑各自喝茶。
那禮生見大家都看著他,捻了鬍子笑道:“我也是先君任榆林教授時見識過,離現在怕也有四十來年了。紫氣東來就是從城隍廟出來撿從東到西地街道到府衙。到了衙門口還要向南兜半圈兒,叫是兜青龍。都是取吉利地意思。後頭就是常例跪儀門謝聖恩拜印了。”說得眾人連連點頭。
劉大人見禮生都知道,料得他唱禮無礙,抱怨了幾句同知李大人回家,萬事都要他費神,方與眾人議定了明日行事,才各自散了。狄希陳到了家,素姐已是倚門等了他半日,見他滿頭是汗的來家,忙教小春香去廚下叫人抬水進來與狄希陳洗澡。
狄希陳道:“已是洗過了,打盆水我澆澆罷,費那些事做什麼。”
素姐掩著鼻子道:“都成醃菜了,連頭髮都洗乾淨了才許進屋。”
狄希陳舉了袖子聞聞,又撈了衣襟嗅嗅,笑道:“想是在劉大人家吃了面,是那個澆頭地味兒。”一路走就一路脫了外面大衣裳。素姐抬了抬下巴,小荷花上前兩步接了退出去。狄希陳便站在洗澡的耳房階下吹風,等洗澡水送了進來,先解了頭髮,素姐與他慢慢洗乾淨了,方進了澡盆坐著。將城隍廟裡的故事說與素姐聽,素姐笑得手裡的團扇都掉了澡盆裡,連聲嗔狄希陳是胡說。
狄希陳想起來就道:“咱們家的小子們也要說說了。一盒子燒餅教他們一路偷吃了一半。”
素姐道:“我教了狄九強一起送去地,他哪裡守得住話。若是真偷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