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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言樂拍拍康渠巒右肩道:“古代隱世之賢士常遭山鬼戲笑,但騎鶴吹簫的神仙見到我們也羞得要跑。”康渠巒放開楊童貞哈哈道:“我們逍遙之輩不圖麒麟閣畫像,但求自由自在的冷淡生涯!”掀開捧壇仰首豪飲道:“有詩便寫,有歌便唱。哪裡有酒哪裡喝,哪裡憂傷哪裡愁。唱曲山聲野調,休提俗事,問晴天借明月,數我白髮多少。天下興亡事,嘆世間英雄豪傑、巾幗紅顏,博得噩夢一生、醉夢一場。隱臥林泉的嚴子陵比登壇拜將的韓信閒得高明!”
許言樂唉聲嘆息道:“彩雲易散,琉璃易脆,*鸞凰它怎可比翼雙飛,英雄渠巒你何苦做斷腸人!”楊童貞長長唏噓道:“多情兒女怎能放得下多情種?只要記住曾經有過美麗的愛情便是莫大的幸福,我們在紅塵中凝視的是滿眼煙霧,俗世的永恆未必是彩虹。景闌珊繡簾風軟揚花散,淚闌干綠窗雨灑梨花綻,錦斕斑香閨春老杏花殘。幸福莫等閒,或許冷羽今晚正攪斷腸、淹淚眼、鎖愁眉的盼你這位薄倖郎前去。你緊扣十指捫心自問,你的五臟六腑是否五顏六色?”康渠巒神色頹淡道:“是她把我從妖孽縱橫、罪惡交織的地獄裡救回世間並幫我重尋沉淪已久之心。當時的她像是置身風沙荒漠中的我,所看到的江南煙雨與江南的青山綠水;她像是置身天涯迷途、風雪交迫中的我,所看到的溫暖和重生的火種。是她幫我脫掉魔鬼的外衣。”許言樂若有所思道:“功名利祿何在?醉歌山林,柴門酣眠。撒網之人認為不張開鐵網珊瑚是白活在世間,山林隱士認為不居住竹棚茅房是枉生天地枉折腰。常言道江湖難比山林住,我們盡看塵世濁浪淫濤,盡望江湖是非恩怨,歷盡周身顛雨狂風,賞盡南國春花秋月,看過春夏又看秋冬。蕩天下者有治國船伕,耕天下者有修家農夫。我們在手忙腳亂中爾虞我詐,在冷血無情的世界裡任由時間宰割,但蒼生難得在恬適愜意中怡然自得!”
楊童貞敲打桌子道:“佳境佳時節,佳景飲佳釀,佳釀助佳興,奈何愁滿懷。我們為自己的命運遮風擋雨若干年,可惜支撐不住幸福美滿的藍天。我們同飲美酒而別人正把我們當作美酒品嚐。生命不息,愛何以止?”窗外冷月寒輝,似乎把廣寒宮中的幽怨寂寞全部傳下茫茫紅塵。“思量綿綿,無休無止無絕期;相憶濃濃,無窮無盡無崖際。你南下廣州探望竹子的同時也去瞧瞧冷羽吧!”楊童貞舉杯相敬康渠巒道:“你們即將緣盡紅塵!”康渠巒舉杯敬許言樂道:“湘西的刀光劍影、腥風血雨正張牙舞爪的咆哮,別讓童貞之言動搖英雄之志!”
冷月閣前他們曾挨著靠著倚窗同坐,鬧著笑著共枕歡歌,聽著數著暖夜如梭。而今由清晨捲簾等至燈火闌珊,他似飛絮飄向寂靜之境、似殘紅飛落孤獨之地。冷豔娉婷的冷羽正倚窗望月而罵:“狼心狗肺、忘恩負義的康渠巒,你是圓滾滾的滑溜溜的糊塗蛋,你是雞蛋鴨蛋鵝蛋雀蛋鷹蛋鶴蛋,你是豬蛋牛蛋羊蛋狗蛋貓蛋花花綠綠蛋。我不恨死你我便不叫溫柔賢惠的少男殺手冷羽。你忘記我曾偷偷地說過要跟你相依相伴到永遠嗎?你忘記我曾悄悄地說過要生生世世陪伴你嗎?你是蒼蠅蛋蚊子蛋蜈蚣蛋蠍子蛋蟋蟀蛋滾*!我原可擁有快樂時光而你偏讓我孤身淒涼,我恨你恨你恨你恨不得把你塞入廁所吃糞便!”披上外衣溜出房間在花園裡散步道:“痛不能對天傾訴,苦不能對地表白,恨只恨壞壞的你對我的心意不理解。”
花園南面的竹棚上已染上輕輕的霜色,她呵呵手拂試青絲間的晶瑩珠簪,往日的繁華管絃跟聒耳笙歌因他離去而悽空。“既然你想做身單影只的閒雲野鶴,我便成全你讓你同山禽野獸孤寂的做伴。當年是我把你從死亡的沙漠中帶回杭州療傷,今日你離開我獨自逃亡跟忘恩負義的畜生何異?我們千真萬確、刻骨銘心的深愛過,我怎能把生命中的奇蹟當作淺淡的記憶而忘掉?我兩道淡淡的煙眉是因你的離恨而畫,我兩行清清的苦淚是因你的絕情而落。”
凜凜呼嘯的徹骨寒風透過煙雲卷襲紅塵,她似乎聽到廣寒宮內傳出嫋嫋仙樂、傳出嫦娥仙子聲聲苦嘆、傳出銀蟾玉兔陣陣哀叫。吳剛把伐桂的神斧扔在青石疊鋪的地上,清脆的巨響驚得玉兔跟銀蟾緊緊相摟,眼淚汪汪的請月老給它們牽上姻緣之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