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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匡衡聽得有胡裡圖“保駕”,寬心大放,第二天高高興興地護送昭君上路,直往河東而去。 王昭君 》》 王昭君 30
王昭君 30
出潼關,渡黃河,到蒲州,自此北上,歷經河東的大邑。
每到一處,地方官親迎親送,執禮甚恭。經過城市鎮甸,夾道圍觀的百姓,擁擠不堪,都說從無此種盛況,而且亦都覺得不枉了這番擠軋的辛苦。
看熱鬧的目標有二:一是長公主的嫁妝,花團錦簇,都是民間任何富室嫁女所比不上的;再是昭君本人。風沙撲面,她總是深藏在車帷後面的時候居多,偶而一現真相,有幸識面的人,那份興奮,與津津樂道,數日不息的勁兒,可真是自己都會驚奇,不知何以竟能如此!
終於到了代州了,州北便是雁門關。預定在此地留駐五日,時間相當從容,所以昭君一到行館,便即傳話:長途勞頓,需要好好休息,這天什麼人都不見。
可是有一個人卻非見不可。事實上故意宣佈什麼客不見,就是要騰出功夫來見這個人——韓文。
要找韓文很費周折,昭君只能託匡衡,匡衡又只好找石敢當,石敢當去找代州衙門的一個掾吏,輾轉傳資訊,直到黃昏才有著落,說要夜靜更深才能來。
於是昭君囑咐秀春,摒絕行館中執役的僮僕侍女。入夜與林採枯望相待,等人最難耐,一個更次真比一年還長。
好不容易到得三更過後,只見窗外有個影子,穿的是衛士的服飾,昭君不由得詫異,定睛向暗陰中凝視,一點不錯,是個衛士悄然進來了。
“什麼人?”昭君威嚴地呼叱:“此是何地?怎能擅自闖了進來?”
那人不答,腳步卻加快了,竟一直踏進廳來。秀春、逸秋二人聞聲趕來,想攔阻而又不敢。就在這大家緊張得手足無措的當兒,那衛士起手往頭上一抹,去了軍帽,露出一頭長髮,嫵媚地笑道:“大姊、二姊,是我!”
原來是韓文。昭君又驚又喜,愣在那裡只是含笑相視。林採便急步迎上來,握著她的手問道:“三妹,你何以作此裝束?”
“無非求其隱秘。大姊,”韓文笑道:“我聽說你也要來,太高興了。我有好些話要跟你、跟二姊說!”
“我們也是一樣。相隔的日子雖不久,要講的話,要談的事,三天三夜都說不完。”
在這彼此情緒激動,悲喜交集,而風塵勞頓,疲倦不堪,卻又亢奮異常之際,昭君使勁地揮一揮手說:“反正今晚上是都不睡的了,大家換了衣服,慢慢兒談。”
果然,這一句話有鎮撫情緒的功效,林採與韓文都欣然同意。昭君不但自己換了只有在姊妹面前才穿著的寢前便衣,而且命秀春、逸秋亦不必拘束。
姊妹三人都赤著腳,在錦裀上隨意倚坐。韓文心直,忍不住便說:“這好像就是我們又在掖庭了!”
在掖庭,多的就是閒功夫,姊妹情深,每日晚上都是這樣聚在一起要談到夜深人靜才歸寢,有時就索性偎倚在一起,似寢非寢地度過一宵。如今韓文一點破,昭君與林採都覺她的感覺不錯。
“我好想吃雜煮粥!”韓文又說:“不知道為什麼,這一晌我老記起我們從前一起在掖庭的日子。”
昭君知道,她是因為在雁門暫作逗留,不久便將出塞,此去恐無生回漢宮之日,所以對過去的日子,格外懷念。如今事雖中變,她可以不必有那一段惋惜的追憶,但昭君卻願意為自己重溫舊夢,好為出塞以後多留一段可資回想玩味的材料,所以很興奮地說:“對了!我也好想雜煮粥的滋味!”
說著,已站了起來,竟是親自要去調製雜煮粥。那也大可不必,所以林採把她攔住,將秀春找了來,吩咐她去預備——原來在掖庭的時候,飯菜向例每人一份,有那親密到片刻不可離的姊妹,將剩下的飯菜留了下來。到得夜深雜煮成粥,用來果腹,寒冬天氣,得此一盂中吃不中看的雜煮粥,真能暖到心頭,所以能令人如此嚮往。
“好些日子未嘗雜煮粥了,”昭君自疑地問:“我不知道味道是不是還會跟從前一樣?也許粥仍舊是那樣的粥,只不過我們的口舌變過了。”
“二姊,”韓文答說:“口舌也不會變的!心尚且不變,口舌之慾是嘗慣了的,怎麼會變?”
“是的!”昭君深深點頭:“心是不會變的,也不應該變的!”
“這是就我們姊妹來說。別人就不一定這樣子了。”
“三妹!”昭君突然眼睛發亮,很有興味地問:“這一路來,陳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