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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呼韓邪粗中有細,聽石顯一提馮野王與馮婕妤是兄妹,便知他的用意,所以席間不斷為前夕的大醉失態而道歉,同時也很恭維馮野王,特別是提到馮奉世當年在塞外的威名,肅然起敬,仰慕之色,溢於言表,使得馮野王大為感動,當然也就深具好感。
午宴既罷,呼韓邪回返賓館。石顯卻將馮野王留了下來,有事商量。
商量的正就是呼韓邪求親之事,石顯卻先不說破,“馮公,”他問:“你看呼韓邪此來的意思如何?”
“很好,很好!頗有和好的誠意。”
“正是!”石顯說:“不過有件事恐怕不容易向聖上陳奏。”
“喔!何事?”馮野王問:“莫非又想中朝的贈與?這怕難。
頻年征伐,國庫不裕,如之奈何?”
“倒不是在財物有何企圖。他是執持中朝的家法,有意為天子之婿。”
“原來是要求和親。這——”見此光景,石顯故意這樣說:“我看只有拒絕他了,即令他大失所望,亦是無可奈何之事!”
“中書,”馮野王很注意地問:“所謂‘大失所望’者,意思是他志在必得?”
“有是有這樣的意思,不過太妄誕了!婚姻原是兩廂情願的事。不能說,他要如何便如何!朝廷有朝廷的威嚴,哪怕——”石顯故意不說下去。
馮野王不知是計,急忙說道:“中書,扶植呼韓邪,保我北疆無事,有多少心血貫注在上頭。莫輕言征伐之事!”
“那當然。就交惡,也不能為這件事開戰。說起來和親不成,翻臉成仇,也叫人笑話。”
“是,是!若說求親求不成,反捱了一頓打,這話傳到四夷,人人寒心,只怕邊疆從此會多事。”馮野王想了一下說,“不知道能不能想個辦法,讓他打消此意。”
“很難。”石顯大搖其頭,“他們的想法與中原不同。只以為求為漢家天子之婿,是效忠的表示。倘或不許,即表示不以為其為忠,那,後果就很難說了。”
“這倒是棘手的難題。也許,”馮野王想了一下說:“皇上能捨私情為社稷,亦未可知。且等呼韓邪覲見了再說。”
“是的!到什麼地步說什麼話,只好見機行事。”
等馮野王辭去,石顯將整個情勢考慮了一遍,認為呼韓邪的願望,只有一個法子可以實現,那就是在一種迫於情勢,不容皇帝細想的局面之下,不能不許。倘或依照通常的慣例,上表乞請,則夜長夢多,結果一定不妙。
因此,石顯奏請皇帝在便殿接見呼韓邪。因為在盛陳儀衛的大朝儀中,著重在禮節,所說的無非彼此和好之類的官樣文章。而在便殿中,呼韓邪既可從容陳詞,為他幫腔亦方便得多。當然,呼韓邪應該說些什麼,是石顯預先教導過的。
行過了禮,皇帝少不得有一番慰問,“你是哪天到的?”他問呼韓邪。
“十天以前。”
“路上走了多少日子?”
“整整一個月。”
“很辛苦吧?”
“多蒙陛下垂問。”呼韓邪挺著腰說:“外臣的筋骨好,倒也不覺得辛苦。”
“你越老越健旺了!”
“外臣不老!”呼韓邪應聲而答:“外臣的閼氏,已經亡故。
外臣願做陛下的女婿,替陛下保障西北邊疆。”
皇帝一愣,“你,你說的什麼?”他側著耳朵等候答奏。
呼韓邪大聲說道:“外臣願意娶公主為閼氏,做陛下的女婿。”
“這,這,”皇帝左右顧視,“這是怎麼說?”
“啟奏皇上,”石顯踏出來回奏:“和親乃本朝列祖列宗的家法。呼韓邪單于忠心效順,如能結以婚姻,永息干戈,再無外患,實為社稷蒼生之福。”
皇帝這下真愣住了,以乞援的眼光看著陪侍的大臣,而大家都把視線避開了,於是皇帝指名問道:“匡衡,你怎麼說?”
匡衡不願與石顯的意見相異,頓首答說:“和親確為本朝家法。”
“馮野王,你看呢?”
“乞皇上以國家為重!”
以國家為重,當然顧不得父女之情了。皇帝無奈,只好答說:“許婚就是!”
“多謝陛下,不以外臣為不肖!外臣感激天恩,真正不知道怎麼說才好?”接著揚塵舞蹈地俯拜謝恩。
訊息傳到後宮,公主大驚失色,當時就哭了出來。宮女飛報皇后,親臨探視。十六歲的公主一慟昏厥,急忙灌薑湯、掐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