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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成心中大驚,“鐺”的一聲拔出腰刀,抬頭看去,破爛坍塌的廟頂露出幾道光束,照出一個人影來。 那人穿著一身深藍棉甲,頭戴六瓣明鐵盔,腰配雁翎刀,手持一把骨朵,威風凜凜的站在廟堂正中,如惡狼一般緊盯著闖入廟中的吳成。 吳成一眼就看出來,射箭的不是他,還有其他人隱藏在黑暗之中,正張弓搭箭瞄準著他。 吳成趕忙扯開皮衣,把裡頭的鴛鴦戰襖露了出來:“我乃沁州守禦千戶所衛軍,廟中何人?是敵是友?” 聽到動靜,綿正宇等人也拔刀衝進廟裡,綿長鶴湊到吳成身邊,用身子護住了他。 那人眯著眼上下打量了吳成等人一會兒,開口問道:“沁州守禦千戶所遠在晉南,爾等既是沁州守禦千戶所的衛軍,為何會在此處?” “我等奉詔勤王,軍散,正要回沁州去......”綿正宇解釋了一句,也上下打量了那人一番,拱了拱手:“這位兄弟可是大同鎮的邊軍?可認識黃哨官?他是我妹夫。” 那人又眯著眼打量了他們一番,忽然哈哈一笑:“大同鎮哨官多如牛毛,在下如何認得?還以為是哪來的賊寇,差點傷了自家兄弟!” 說著,那人揮了揮手,陰影中走出兩個人來,都穿著棉甲、精壯健碩:“我等乃是大同鎮的夜不收,路遇風雪,只能暫避於此,剛剛入了廟來,就碰上你們闖進來。” 那人朝吳成拱了拱手,語帶歉意:“實在不好意思,差點害了這位小兄弟的性命,小兄弟身手不錯,若日後去大同應個募兵,我定向上頭推薦一二。” 吳成趕忙拱手還禮、推說無妨,好奇的問道:“三位兄弟既是大同鎮的夜不收,不在邊關巡察,怎麼跑到這山西和直隸的邊界來了?” 那人嘿嘿笑著搓了搓手,解釋道:“不瞞你們說,陝西秦寇流竄入晉,各地衛軍不少被調去勤王,地方空虛,便讓咱們這些夜不收到處跑跑看看,免得到時候措手不及。” “秦寇入晉?怎麼回事?”吳成吃了一驚,猛然間又反應過來:“是陝西的農民軍?” “還能是哪家賊寇?”那人點了點頭:“陝西去年的災比咱們山西還嚴重,流賊四起,朝廷讓三邊總督楊大人招撫流賊,楊總督手裡連給邊軍的糧都沒有,能撫個屁!流賊鬧得越來越兇,波及陝西全境不說,還不時越境跑到咱們山西來鬧。” 吳成等人對視一眼,綿正宇嘆了一聲:“又是天災又是流寇,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這才剛剛開個頭哩!”那人哈哈一笑:“如今楊總督的招撫之策行不下去了,朝廷遲早要發大軍剿賊的,流賊在陝西活不下去,估計都會遁入山西來了,你們回了沁州,也早做些準備。” 綿正宇一陣唉聲嘆氣的點點頭,這時嶽拱領著手下人燃起火堆,毛孩把拖車的馬也牽進破廟,和那三名邊軍的戰馬拴在一起,綿長鶴則領著人把車上的糧食搬進廟裡,找了個乾燥的地方存著,又架起鍋煮起了肉湯。 “嘿!分咱們一碗,山西遭災,哪都買不到正經肉食不說,草木都快給饑民吃乾淨了,生火都難,咱們這幾日吃冷乾糧吃得都快吐了。”那三名邊軍笑嘻嘻的湊了上來,吳成趕緊舀了三碗豬肉湯給他們,這三人確實是饞極了,也不怕燙,呼哧哈拉的喝了個乾淨。 正用大勺攪著鍋的綿長鶴雙眼發亮的盯著他們這一身裝備,那人又要了一碗,嘿嘿一笑,拍了拍甲冑和雁翎刀:“羨慕吧?咱們這些邊軍,就靠著這些玩意在韃子刀下保命。” 隨即又搖了搖頭,嘆了一聲:“朝廷都快三個月沒發餉了,這一身衣甲武器每日維護都得花費不少,嘖,要是這麼下去,沒準有一天咱們跟那些窮地方的衛軍一樣,只能靠著一件鴛鴦襖裝樣子......” 眾人都是一陣搖頭嘆息,吳成還想追問農民軍的事情,綿正宇卻走出破廟,不一會兒領著廟外凍得瑟瑟發抖的流民進來。 “外面風雪越來越大,不放他們進來,非得凍死人不可......”綿正宇解釋了一句,便轉身衝那些流民喊道:“都自己找地方生火避風,今夜便宿在廟裡,喝碗肉湯頂頂肚子,明日晨間再給你們發吃的。” 似乎是大風雪讓不少流民迷了路,還跟著他們的流民只剩下四十來個,但也把這間小小的破廟擠得滿滿當當。 這些流民似乎凍得都麻木了,只顧著拿各種破碗容器接著肉湯,狼吞虎嚥的吞下,又一個個綠著眼睛盯著鍋裡的豬肉。 那三個邊軍夜不收一臉奇怪的掃視著這些流民,領頭的那人擠到吳成身邊,問道:“小兄弟,這些人都是你們沁州千戶所的?” 吳成搖了搖頭,一邊飲著肉湯一邊嘆道:“都是些路上碰到的流民,咱們也不能眼睜睜看著這些百姓餓死,給了點吃食,結果就一路跟著咱們了。” “我說呢,你們沁州千戶所勤王怎麼還有男有女拖家帶口的.....”那人哈哈一笑,撈了一塊豬肉啃著:“你們這是濫好心,這些賤民帶著都是累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