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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肯定恨過一群人。他們蜚聲中外,而你一文不名。他們睿智成熟,而你稚嫩如早春的小草。他們中的很多,在你出生之前,已然作古。你們素未平生,你們毫無交集,你們生活在兩個世界。但是,你恨他們。
翻開你的教材,你會找到他們留下的痕跡。翻開教科書,你發現,你對他們的恨意,與日俱增。你在他們的畫像上留下可笑的痕跡,好像這樣,他們就不再打擾你的生活。儘管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濟南的冬天》是如此的令人生厭,因為它不光正文難背,課後題同樣繁雜綿長。看到《荷塘月色》,就想拆下奏著名曲的梵婀玲的弦,將秋實先生吊起來,狠狠抽打——是的,那是你的願望。你不只一次想抓著楚王的衣領咆哮,為什麼沒早早的把那位蘭花愛好者扔下汨羅江!《離騷》的存在簡直就是對你的智商最真切的鄙視:背誦是一回事,字都認不全也太埋汰人了。
每次考試之前,你會想把所有留下經典著作的先賢摁在腿上狠揍,因為古詩詞默寫,錯了的,不僅要抄上幾十遍,還有到講臺上去檢討。大家都在嘲笑你,即使他們犯下了同樣的錯誤。
哦,是的是的,當然不能忘記魯迅,這個留著古怪鬍鬚的塌鼻子小老頭,不光他的文章要逐字逐句的品讀,和他有關的,也是考試重點。每學期,他都帶著“新作”探望你,每次考試,他都站在那可憐的分數後面,對你露出譏諷的笑。
也許,這些人早已用他們的魅力征服了你,別急,還有其他的,牛頓、卡文迪許、愛因斯塔、拉瓦錫,總能激發你深切恨意的。這所謂的“恨”,在若干年後,會成為你少年時代美好的背景,就像泛黃照片上的笑顏。或許,等皺紋爬上你的臉,你已經不記得這份“恨”。眼下,它卻讓自己發著光,在你的眼前閃現。
今日的憎恨會在明天變成怎樣的溫馨,不是今日的鄧欣涵能夠理解的。她已經被這憎恨逼瘋了。作為一個從小到大,做得最出格的事情就是把作業借給同學參考的乖乖寶,她做了一件很刺激的事:撕了語文課本。這件事給她帶來的後果是慘痛的:一個好學生,上課沒有課本,本就叫人驚訝了,而第二天,就是月考。為此,她不得不在午休時間,放棄她的午飯,坐上半個小時的車,去買她的新課本。學校附近有不少賣參考書的小販,那些人的箱子裡,從來沒有教材——市重點的孩子們怎麼會沒有教材呢?他們一定沒想到,會有好學生,如此不計後果的爆發。
鄧欣涵沒想到,她會在書店遇見常今珏。常今珏註定是個惹人注目的人,當然,不是因為那不常見的姓氏,以及古怪的名字。在見到常今珏之前,鄧欣涵從來沒想過,在物慾橫流的現代社會,會有稱得上溫文爾雅的人。他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隱含在古典文士的風範。他是十項全能的優等生,校草,同學心目中高不可攀的男神。所有人都喜歡他,只有一個例外:同學心目中的另一個男神,新來的外籍英語教師,哈姆雷特·布萊克,他不只有著王子的名字,他的舉止也如王子一般高貴,無數女生被他迷得找不著北。鄧欣涵不想跟大家唱反調,她只想給這位“王子”加個字首:來自黑暗的復仇王子。不知道為什麼,見到他第一眼,鄧欣涵就有這種感覺。
結賬的時候,常今珏就在鄧欣涵前面。她看見了他挑選的書:英語教材?和她這樣默默無名的乖乖寶不同,常今珏那是正真的天之驕子,老師的寵兒,他會需要買教材?
鄧欣涵的目光太熾熱了,常今珏回頭,臉上帶著微笑,配合著恰到好處的驚訝。他說:“鄧同學?”瞧,多麼禮貌的稱呼啊,現代的孩子,別說對同學了,對老師,都是直呼其名。
“常、常同學,你好。”鄧欣涵結結巴巴地打招呼。怎麼這麼叫人不習慣呢?啊,一定是“長筒靴”的問題。
收銀臺顯然不是交談的好地方,他們快速結賬,坐上了返程的公交車。
中午的公交車不想早晨那樣恐怖,也有不少人的。唯一剩下的那個座位,常今珏讓給了鄧欣涵。後者受寵若驚,戰戰兢兢。一個貴公子般的男生站在你的面前,作為一個小丫鬟等級的女生,你真的很難安心。當一位老奶奶上車的時候,鄧欣涵慌忙把座位讓了出來,帶著如釋重負的輕快。
常今珏好笑地看著鄧欣涵,後者覺得臉上發熱。她輕咳一聲,說:“熱情的女生終於按捺不住內心的渴望,拿走了常王子的英語書嗎?”
常今珏笑得恰到好處。他說:“不,大家都很友善。我只是……”他頓了頓,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我只是對祖國懷有如火焰般熾烈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