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部分 (第3/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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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先生抓著她的一隻手,秀立時覺得渾身已經沒有了一點力氣。
柳先生又說:“也許以後我會被日本人打死。”
秀吃驚地看著柳先生,她的心都要快炸了。激動的淚水一直在眼裡含著,她已經別無選擇,她就是那個李清照,柳先生就是那個趙明誠了。她堅定地說:“那我和你一起死。”
這時她看見柳先生的眼裡也有了層霧樣的東西。
事後,過了好久,秀才知道,柳先生同意和她結婚,是為了形勢的需要。可那時,她已經深深地知道,柳先生愛她,她更愛柳先生。
東北軍剛走了沒幾日,日本人便接收了奉天。膏藥旗獵獵地在天空中飄動,一時間,整個奉天城裡雞叫狗吠,烏煙瘴氣。每日都有大批逃難的人們,攜妻帶子,老老少少地從城裡逃出來。日本人開始抓人修築工事。
女子師範學校也和別的學校一樣停課了,學生們有的回家,有的投奔了親戚。
柳先生卻經常外出,有時出去一天,晚上才回來。秀似乎知道柳先生在外面幹了什麼,又似乎什麼也不知道,她從來不多問一句話。柳先生一回來就悶悶不樂的。那些日子,柳先生學會了吸菸,以前他是從來不吸菸的。柳先生一回來,站在視窗望著漆黑的夜空,一支接一支地吸菸,半晌,柳先生就說:“亡國了。”秀再看見柳先生的表情時,柳先生的臉上掛滿了憤怒。
後來幾日,柳先生開始整理自己的書,他把那些沒用的,拿到院子裡一把火燒了。一隻柳條編織的提箱裡裝著柳先生認為有用的書,柳先生對秀說:“丟了什麼,這些書也不能丟。”秀認真地點點頭。秀不知道《資本論》、《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為何有這麼重要。
一天,柳先生從外面回來了,秀看見柳先生一臉高興的樣子。柳先生一進門就說:“秀,咱們要搬家了。”
秀問:“去哪兒”
柳先生答:“哈爾濱。”
秀不解地望著柳先生。
柳先生又問:“你願意去嗎”
秀答:“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
那天晚上柳先生從地板底下翻出來好多信,他一口氣把那些信都燒了,秀不知道為什麼有些害怕。她似乎這時才明白,柳先生在幹著一件大事,秀害怕的同時,又隱隱地有些激動。
柳先生燒完那些信後,顯得挺激動,也挺悲壯,他開始小聲哼唱一支歌:
起來,飢寒交迫的奴隸
起來,全世界受苦的人
滿腔的熱血已經沸騰
要為真理而鬥爭
……
秀第一次聽見這首歌,很快被那歌裡的歌詞和旋律征服了,一種從沒體驗過的感情,從心底冉冉升起。
柳先生說走,卻一直沒有走,似乎在等什麼人,整日裡焦躁不安地等待著。他一會兒向窗外張望,一會兒又坐下來吸菸,不停地唉聲嘆氣。
柳先生沒走,日本人便開始殺人了,日本人一口氣殺了十幾個人,人頭高高地懸掛在旗杆上,旗杆下面聚著很多人。人頭還滴著血,血凝在旗杆上,腥氣瀰漫。日本人又貼出了告示,說殺死的這些人是共產黨。
柳先生拉著秀也去看了,柳先生只看了一眼,便哎喲叫了一聲,差點摔倒,秀不知道柳先生為什麼會這樣,她把柳先生抱在懷裡。半晌,柳先生似乎才平靜下來,小聲地對秀說:“咱們走吧。”
柳先生回到家裡便躺在了床上,他睜著一雙眼睛,痴痴呆呆地盯著天花板。秀想起了柳先生說過的話:“日本人會殺了我的。”此時,秀不知為什麼,一點也不害怕。
柳先生說:“秀,去外面燒些紙吧,死的人裡有我一個朋友。”
秀什麼也不說,找出一沓黃裱紙,裁了,走到外面,找了一個十字路口燒了。那十幾顆人頭仍在旗杆上懸著,黑乎乎的似乎在望著秀,秀從火光中抬起眼睛的時候,發現那十幾顆人頭都睜著眼睛在看她。她心裡一酸,眼淚便流了下來。她知道,那十幾個人,都是好人,是和柳先生一樣的人。
秀回到屋裡的時候,看見柳先生在哭,一邊哭,一邊把柳條箱裡的書又拿出來,塞到地板下面去。
秀說:“不走了?”
柳先生不答,做完這一切後,柳先生似乎才吁了口氣。他認真地望著秀說:“有一天,我被日本人抓去,你怕不怕。”
秀搖了搖頭。
柳先生笑了一下,樣子挺傷感。夜晚,柳先生怕冷似的抱緊了秀,秀也抱緊了他。柳先生喃喃地說:“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