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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築著的城堡式住屋,及住屋上在陽臺晾衣服的女人,及女人沒看見的坡地上的野黃花……我用眼睛紀錄這些,心裡在編織一些飛來的感觸,忽然,另外兩組篇章的神思掠過心原,像雪地上的足跡一般地清晰、自然,可以讓我追隨。我放棄了港口以及散步,又原車折返臺北,渴望筆以及稿紙,如干鋪上的魚。
而文字速度卻永遠跟不上冥思的腳跟,我必須在工作、閱讀、家事……的空隙裡收集時間。背在身上的白色大布包幾乎沒有卸下,旅行的時候、約會的時候、喝喜酒的時候,或者自己行過橋頭,走路回家的時候……身上總帶著稿紙,及未完成的篇章,我把歸宿背在身上,如一個新婚的婦。
創作,實在像長途探險,每本書都只是一個驛站。在這本書裡,我希望有系統地去整理自己的所思:自然與人之互證(萬里天)、生活之腹育(尋常飲水)、個我生命之淬練(行僧)、天倫之源流(無盡意)、人常之初鑄(無緣緣),以此禮讚讓我存活的世界,向無窮無盡的生命進貢。
我尤其費神於“行僧”、“無盡意”、“無緣緣”這三組,因為是長期以來內在的繩索,藉著禪宗破迷轉悟的歷路,為自己“解圍”、“紓困”,希望這一路履痕,亦有助於其他人。很巧的是,故事中的主角都是女性,這是無心之遇,也許,在某一處尚未探測的心域,我期待“母者”力量的重新蒞臨,引領生者亦安慰死者,呈現平安的秩序。這可能是另一個主題的契機,等我能力夠壯碩了,再進行開礦。
每一組篇章,各有它們生滅與證成的長路,我只是一個紀錄與編纂的人吧,豐沛的奔赴之聲,響在那些活得心平氣和的人身上,也迴音在人世的須彌山上——那座被稱誦、禮拜、攀越、而可能無人能征服的生命之巉巖巔峰。然而,人在山則在,有時見山是山,有時不是山,又何妨?行人更在青山外,多嫵媚的步子,霧迷津渡時投石問路可能就是悟。
謝謝瘂弦先生、吉廣輿老師、葉步榮先生,及一個姑隱其名的人。
只緣身在此山中。
一九八六年一月十一日臺北
萬里天
行經紅塵
一醒開眼,原來已離了濃咖啡也似的臺北煙波。
頓然,碧空縱來一匹揚鬣飛蹄的雪駒朝我賓士!這一驚不小!趕忙倏坐探眼,一眨,可把眼睛眨清了,眼界霎時縮小,原來只不過是,南臺灣某一個下午的堆雲!
坐正之後,才看清人還在文明的跑道上逐流——逐的是車之水,那溯游的是波,溯洄的是浪,歧出的是漩渦。而我,一個揹負行囊的我,在這澎湃之中,要何等萍蹤?
醒後,再怎樣深鎖的記憶也都是馬蹄塵、車後煙!我,一個揹負未來之行囊的我,該如何行經這波濤也似的人生?如何?
要不要縱身如蒙眛的急湍,一頭去撞礁石,飛碎成為散沫?
要不要膽怯就像款擺的水草,再如何的遊姿都盡是原地的青春?
或者,算只是玩世不恭的寄萍,一路落花有意、流水無心!終究是絃斷曲殘的歌者身世,如此只如此。
……
再探眼碧空的時候,眼界的邊緣馳來雪駒的飛蹄,我彷彿聽到仰天的長嘯,對我作無上的邀請!
若雪駒只是堆雲幻象,我,亦不過是萬丈紅塵中的泥漚身軀!那麼,何妨它褪去山脈轡頭,我解下一波九折的淋漓塵波,共遨共遊?
如此一路行經,又何妨?
再一睜眼,眼前是山林掩映的小徑,彷彿有葉飛聲?有蟬嘶?已經向晚了,暮風催人倦,不知道佛光山寺還有多遠?真是不知!
驀然行至石階,正欲舉步,迎面有師父而來,就姑且問個路,卻聞道:“你們自何方來?”
自何方來?!這話這麼心驚,我想起一路行經了許久,那雪駒雲蹄呢?那水波萍跡呢?……一時心裡害怕,因為不知道自何方來?
錯身而過了,才猛然想起還未回答他,一回頭正欲說:宜蘭,宜蘭來的,卻又心酸。不是的,不是的,明明知道不是這個回答!
未入山門身是客,隨雲隨波隨泥漚;
甫入山門身是誰?問天問地問乾坤?
一樣的日月,卻異般心情,我心願是一個無面目的人,來此問清自己的面目。
能不能識得佛光山的真面目,我不敢說了,但真的在隨思隨喜,只緣身在此山中。
。 想看書來
山水之欸乃
清晨,薄如蟬翼的清晨,我不敢貿然去踩徑旁一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