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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彬與張氏見面時,隔著一道簾子看不太清楚,一問一答的噓寒問暖中,張氏的聲音有些哽咽。
初時曹彬以為是親人久別重逢的喜悅和動容。但轉念一想,張太貴妃雖是他母親的親妹,但以前很少見面,實在談不上有多深的親情;她更無長輩的慈愛關懷,因為張氏比曹彬年齡還小!
那她的傷心,或許源於宮廷生活的感傷。深宮大內之中,縱是錦衣玉食,又豈是那般容易快活?
曹彬心下同情,但也於事無補。於是他便節省時間考慮自己的事,勸道:“前朝已去,當今天子有厚恩於咱們家,皇后善待姨娘,姨娘萬勿負了皇后一番好意。”
在金祥殿見面,到處都是耳目,曹彬很懷疑會面談話有任何隱秘性。所以他的話說得也比較隱晦,希望張氏能懂……既然張氏現在能在皇室有一席之地,能見著皇帝皇后,那麼便別去想前朝的事了,多看看眼前才對,抓住現在的機會。
曹彬希望張氏可以尋機為外侄美言幾句,特別是在國公人選的事兒上。這是相互幫扶的關係,如果曹彬在外廷有地位,張氏在宮裡也更有分量;反之,張氏在宮裡和符後等交好,也會促進曹彬與皇室的關係。
這時張氏的聲音也不哽咽了,語氣變得很鎮定:“我自是知恩圖報之人。聽說賢侄要出征南方,你也要為官家盡心盡力辦好差遣。我無所出,姐姐的兒子,就像是我的兒子一樣。望你再建新功,光耀門楣,我在宮中也能以賢侄為榮。”
曹彬聽到這裡,頓時長鬆一口氣,明白張氏輕輕一點醒就懂。
他又很孝順地勸姨娘將息身體云云,倆人相互叮囑一番,曹彬便告退出來。
出大慶門,曹彬在一個路口遇到了樞密使王樸,趕緊客氣地上去見禮招呼。王樸隨意地作一揖,開口道:“禁軍裡有資格的大將,都封了國公。現在護國公的位置,非曹將軍莫屬了,只消從交趾回京,一切便水到渠成。”
曹彬沒料到王樸這麼直接,有點措手不及,忙謙虛道:“鎮安軍節帥向將軍,忠勇兩全,資歷比我老。”
王樸冷笑道:“王溥與向拱關係不錯,倒是想幫向拱;曹將軍似乎也是因向拱舉薦嶄露頭角,你這麼說好像還挺記恩……”
曹彬道:“攻蜀之戰時,我追隨向節帥攻北路,破劍門之役時得向節帥賞識,這才在官家面前舉薦。”
王樸無動於衷道:“不過,官家和朝廷都一向重實實在在的軍功和建樹,向拱實在沒有多少拿得出手的大建樹,官家若只憑舊誼,難以服眾。”
曹彬聽罷又道:“河東軍大帥楊將軍,有勇有謀。他多年為國守邊疆,不久前誘遼軍入雁門,大獲全勝斬獲無算,極大地削弱了遼國國力,建樹奇功。”
王樸毫不修飾道:“楊業乃降將便罷了,雁門之圍他當首功,但功勞也不能全算到他一個人頭上。況楊業的軍功,比起曹帥主持衛軍兵制,滅南漢、交趾的大功,稍稍差了一點。”
雁門之圍的軍功,除了楊業,還有董遵誨;董遵誨在北伐幽雲時也有奇功。不過曹彬想想還是不提董遵誨了,畢竟太年輕了點,而且他的舅舅高懷德就是國公,他若再成國公,似乎太顯赫勢大。
曹彬當下改口道:“多謝王使君溢美之詞。”
王樸擺擺手道:“老朽不過據實敘述。曹將軍穩操勝券,只要把交趾的事兒辦好。”
他說罷又道:“老朽得回衙門上值,曹將軍,後會有期。”
“告辭。”曹彬拜道。
……東京張建奎家裡,俞良上門便道:“恭喜賀喜!”
張建奎摸著下巴的黑鬍鬚,倒納悶了:“俞副指揮賀喜啥事?”
俞良有點急切又神秘地把張建奎拽到牆邊,小聲道:“張都指揮是曹公(曹彬)指名要的人,賞識器重之意十分明顯。曹公此番必封國公,到時豈能虧待了張將軍?”
張建奎笑道:“你不過一個副指揮使,連朝廷要封誰國公,你也知道了?”
俞良道:“護國公的位置,除了曹公,還能有誰?”
張建奎沉吟片刻,便道:“咱們到屋裡喝幾盅。”
俞良忙抱拳道:“張將軍邀請,末將恭敬不如從命。”
二人入得廳堂,弄了幾疊菜,便一邊喝酒一邊相談。俞良仰頭喝完一杯酒,便欠了欠身道:“我聽在廣南衛軍任職的兄弟說,交州南蠻不過是一幫沒開化的野人。以前漢軍從陸路走,山高林深,倒有些不易;但這回曹公從海上出擊,交州膏腴之地紅河流域一馬平川,交州兵拿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