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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京的秋意漸濃,而此時南方的交州沿海,卻依舊炎熱。
太平江人海口的江面十分寬闊,河水與海水渾入一體,早已分不清是海水還是河水。直到艦船上的水手拿繩子拿起一隻葫蘆嚐了一下味道,才喊道:“水變淡啦!”
馬上就有個年輕英俊的武將斥責道:“軍令不準喝沒燒開的水!”
“俺只不過嚐嚐。”水手有些不以為然,嘀咕了一聲。眾人也吵吵鬧鬧,並沒當回事。
年輕武將是俞良,他頓時覺得將士們對自己沒什麼敬畏,神色不悅。但中軍下達的軍令,只有不準,並未規定違反了該怎麼懲罰。俞良也不便發作,不然大夥兒會覺得他小題大作。
於是俞良便拉起臉,吼道:“當年本將隨曹公徵南漢時,多少人沒死在戰場上,死於痢疾和瘴氣!”他又聲色俱厲地喝到,“此時嬉笑,到時候別嚎!”
周圍的吵鬧稍停,俞良見狀十分滿意,趁機發號施令,“靠岸後,每個都頭都帶上人到分發處去,領草蒿、艾草、雄黃、藿香。照軍令行事。”
就在這時,大將張建奎走上了夾板,附和道:“俞副指揮說得很不錯,即便是小事兒,大夥兒也要照規矩來,這並不難。俺們操|心的事兒很多,軍寨怎麼建、防備斥候如何部署,如果將士們不聽號令,這麼多人馬還有法辦事嗎?士卒卻利索,上頭叫你們幹啥,幹好就是了。”
“張將軍,馮將軍請上來說話。”一個文吏在瞭望樓上抱歉喊道。
張建奎點頭答應,又對俞良道,“提醒本船上的人,草蒿不能煮,用涼開水泡。”
俞良抱歉道:“遵命。”
張建奎登上船樓,見馮繼業和鄭賢春正站在那裡眺望陸地。張建奎上前相互見禮,也根本顧盼周圍的光景。一到高處,視線驟然一闊,海面上成片的白帆愈發壯觀。雖然許軍前鋒馮繼業部總共只有三千人,但蛟龍軍為了運兵|運輜重,派遣了大小不少船隻,除了海船,還有平底沙船,適合海岸淺水登陸戰和內河航行。
不過眼下的光景看來,登陸不會有什麼戰事。
壯觀的船隊,更映襯得陸地上的沉靜。許軍彷彿不速之客一樣,與這裡的荒涼格格不入。
長史鄭賢春道:“問過交州嚮導,很確定這是太平江的入海口。這條江北邊有一支流名白藤江,便是當年交州吳權部大破南漢軍之地。”
張建奎道:“那便對了,曹公之意,咱們便要在此河口立足,並擊潰來犯之敵。”
馮繼業道:“本將聞南漢軍水師常從下龍灣進入交州,交州人也在下龍灣重兵佈防。咱們走這條道,上岸倒省了不少事兒。”
鄭賢春道:“馮將軍所言極是,從來廣南水師不是走下龍灣白藤江,便是走紅河,鮮有走此路者。”
海面上一大片船隊正在緩慢地向陸地靠近。張建奎從懷裡拿出一張圖來展開,時而抬頭眺望,時而低頭看圖對照。
他搖指前方道:“東北邊有一個湖。船隊進湖口,既能避風,也能避激流;軍寨駐紮在北岸,就地修堡。登岸之後,本將負責建軍寨和此後修堡事宜,馮將軍得負責佈防和斥候,防備交州軍襲擊咱們。”
張建奎又有點不放心地提醒道:“湖泊以南,是一大片叢林。馮將軍請看,便是東邊那片蔥鬱林子,須得派出斥候進林子瞧瞧;湖面、江面上也要有沙船日夜巡邏。”
馮繼業笑道:“張將軍多慮了,我這爵位是戰陣上掙來的,可不是靠裙子衣帶。”
鄭賢春聽罷也陪笑了幾聲。
馮繼業臉上的笑說收就收,有點喜怒無常,他轉而冷冷道:“倒是張將軍拿什麼修堡?就那麼多人,既要備戰,又要幹活?”
張建奎道:“大許強盛、交州弱小,丁部領不敢輕易與大許開戰。咱們起初的防備以斥候為主,將士都先修築堡壘工事。”他沉吟道,“先站住陣腳,若是與當地人能談談交易條件,或許能獲得一些人力。”
馮繼業道:“丁部領要派大軍來攻,卻最是省事。”
“何故?”張建奎疑惑道。
馮繼業道:“那不是有很多俘虜幹苦力了?”
三人頓時面面相覷。
他們商議一會兒,便召集各指揮使、副指揮、都頭到旗艦,部署安排各部職責。
一個多時辰後,諸將帶兵乘沙船登岸,不見交州一兵一卒,許軍未遇絲毫抵抗。北岸地勢平坦,大片的稻田和菜地,小河和水泊隨處可見,一些農舍點綴其間。作為營地的一片地方已經空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