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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我來說已經是失態了。
家人知道我發生了這件事,大約每個人都明白吧!沒有人說什麼,大家都很安靜。大家都知道這件事誰也幫不上忙,安慰也沒用。
大家都知道我一瞬間遺失了什麼。因為我總是興高采烈地告訴他們:“我又寫了一段什麼什麼……的。”因為每次出一本新書,他們就和我一起分享我的喜悅。
而最近,他們都準備好了,要等著我已經說了幾個月的這一本,“隨風而逝”。
重來
“有什麼了不起的呢?”我也這樣問自己。
這一次卻怎麼也沒辦法立刻輕鬆起來。
我怎麼會覺得這一個打擊比事業失敗的傷害更大?
比起天天軋頭寸還痛苦莫名?
我不知道誰可以理解?
我忙著問自己,也同時找原因。
我是一個討厭把事情“原樣重複”的人,尤其是和創作有關的事。和我合作過的電視廣播圈的朋友一定知道,我向來就是個“即興至上、現場至上”的主持人。我不喜歡彩排,覺得重複的表演無趣;不喜歡背稿,覺得重複的話致命。而現在,我怎麼找回那十幾萬字?重來一遍?再說一遍?
寫在前面:放棄“放棄”(2)
其次,寫書這件事一直對我有不尋常的意義,失去一本書自然對我是不尋常的損失。
別人堆砌文字、發表意見、抒發情感、虛構故事、編擬人生都可以成書。我的書卻幾乎總是得拿生活去換,拿命去拼,所以留下的是自己一步一腳印的真實人生。
我做過的演出太多,可以留下的太少:戲劇可以回味再三,歌曲可以反覆聆聽,但誰會拿綜藝節目一看再看?我所以當寫書是忠實烙印我的人生,是因為發表,所以存在;不幻不滅,爭取一個比剎那稍長些的永恆。現在少了一本,好像遺失了日記,某一段人生哪裡去了?
第三,我在想真正讓我感覺受傷的是:“只有我知道”。只有我知道我寫了什麼。所有寫好的文字,我連印都沒有印出來,因為時時總在東修西補。如果這件事有別人知道,像是全世界都知道借錢是痛苦的,我就會安慰一點。
如果已經有人看過那稿子,知道我寫的有多好、有多糟?我會安慰一點。如果它不是像寫書這樣一件封閉而自我的事,如果有同伴合夥人知道我們一起下的工夫、花的心血……我會安慰一點。
問題就在:誰都不知道,只有我知道,而且現在口說無憑、死無對證。兩個多月裡,我很專心地時時做筆記。開車、睡覺、做夢、上廁所、洗澡、打球、講電話……無論我在做任何事時,閃過腦海的每一點靈感,我都寫下來了。現在它掉了。因為筆記而激發的感觸、思考、邏輯、推論、例證、類比……和衍生變化出來的文字章節,沒了。
我知道只要日子繼續過下去,我也還能再感覺、再想、再寫……但是,心裡的那一股彆扭呀!拒絕重複的那個性格呀!壓得我好難過。
今天是事發後的第四天了,離我答應,而且信心滿滿要交稿的期限還有12天。出版社沒人知道這件事。兩天後是新年,孩子們放假,全家期待著我的假期參與,我至少要扣掉3天。我原本以為:帶著即將完成的書稿,在歡樂的年節氣氛裡做最後的潤飾,不疾不徐地輕鬆寫作、瀟灑交稿。現在,壓力又上心頭,彆扭揮之不去。
%%%傷心?
錢買不回來的,才值得傷心。
但傷心太久,就是病。
我總期許自己做個樂觀的榜樣。所以當第一天我想放棄、不寫這本書的時候,我就告訴自己:“別說出來,那是毀掉自己的信用。”
第二天,我依舊沮喪,甚至當我知道“蘋果天下”的工程師小連也救不回檔案的時候,我和自己說:“夠了,面對現實吧”,“再不恢復正常,我就與一般人無異。”
第三天,我忙著辦年貨預備返家,讓自己一整天不想這件事。小曹打電話告訴我:“你的檔案在複製過程中宕機,現在有一部分的資料還存在。問題是,經過電腦以128bit加密儲存,現在只剩下一堆亂碼。”那個意思是,每一個我寫的字都被拆解成128個獨立位元,我的書現在是1200萬個位元:獨立的、亂七八糟的一把符號。
“你如果願意自費,我可以把你的檔案寫成報告,連同檔案送到Macintosh美國總公司。他們或許可以想辦法還原,或許……是一部分。”
去吧。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所以現在,當我今天飛來新加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