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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使之可殺而不可辱也。臣子犯罪,下之廷尉,廷尉當然後罪之。蓋法者,天下之公議,君上亦不能私自聽斷。天牢獄中之有犯死罪者,又有盤核然後囚之天牢,所謂死囚獄,非公卿大夫禮使之臣可囚之地。楊少遊有何盤核之罪?又何死罪而囚之天牢乎?此已聖明過中之舉。侍郎臣嚴學初,敢生迎合獻媚、乘機狙擊之意,謂之鄭纁放之四裔,楊少遊論以大不敬,以帷薄為證,辭意極其醜汙,真所謂含血噴人,先汙其口者也。鄭纁一先朝舊臣,禮義宗匠,帷薄之機,豈一毫迎似於此人者乎?誣人之罪,自有當律。伏乞聖明亟下反汗之命,放釋楊少遊之囚,特下嚴學初於天牢,盤核其誣人構陷,必有奸黨之根底,一併痛核,各罪其罪,斷不可已。臣不任冀懇之至。
疏上,天子覽畢,大以為是,即命嚴學初下於天牢獄,楊少遊移下廷慰。
張修河大生懼怯,與其子善相對,焦燥道:“吾事又見敗於楊少遊這畜生,那裡是好,實不甘憤,必以算賬,從以下石,乃出我口氣。”沉思半晌,乃道:“前日魏太監,我所厚賂而交深,關節雖不成,他當自愧,其有負於我。今楊少遊得罪於太后娘娘。魏太監陪侍皇太孫千歲,常常得侍於太后。又有客氏有權,足以旋天轉地。我再見魏太監,倘可有助,有未可知了。”張善道:“爺爺之教有理。”是夜,張修河復將金珠厚幣,坐了便轎,前引角燈,只將心腹家丁數人,往至魏忠賢門前。忠賢延於上座,施禮坐定。茶畢,修河袖裡取拿三寸徑的夜明珠十枚,瓜子黃金十斤,奉贈道:“些少薄儀,只表芹忱了。”忠賢謝道:“曾者令郎科名,幾乎有成。爭奈皇爺另諭於座師、宗師,竟然沒取。可不是罔功受賞,尚在赦然。今又重受,不敢克當的呢。”修河道:“太監說那裡話。太孫千歲爺如為得志,不徒孩兒之科試有成就,晚生父子都是太監私有之人。爭奪葉、王兩那廝,希皇上之志,好不秉公,豈太監不盡力而然,今有一般好機會:楊家畜生不承望太后娘娘揀選駙馬之至意盛旨,謂有已聘於鄭鄤畜生之女,太后娘娘已使退幣賴婚,少遊再疏抗拒,豈有如許臣分,少遊已下天牢。乘此好機,太監擠他下石,置之死罪。學士之對頭可際,孩兒才學又不下於楊少遊,駙馬揀選,不求他。而為家豚擇定。太監恩德,世世難忘。太監可能作成,多多反勝了科試狀元呢。”忠賢聽罷,心內想道:“他來再得厚賂,如是殷懃。我雖皇孫奉承,素無寵眷於太后娘娘。況又駙馬遴選,也非我們所不敢為。他之孩兒,一面麻子,又黑又矮,千萬醜陋,真是懶蛤蟆想吃天鵝肉,寧不可笑?然今若示其無計算賬,又無奈太后何,則不但我自貶,他必輕視我,我又無受他重寶,倒不方便。不如假意籍勢,始示好顏,籠絡他,然後受他現成的黃金,只為見景生情,有何不可。”想畢,便笑嘻嘻的笑道:“老爺高見,合兄鄙見。楊少遊今已下獄,罪當不赦。賢胤禁臠之選如得作成,奚啻甚麼科甲翰林,憑藉皇親勢力,下生從中傾軋,除一楊少遊,比諸摧柘拉朽反為易易。今蒙老爺如此錯愛,下生敢不盡力以圖作成呢。”修河聽他甘言利誘,認以為真,不知墮他術中,不勝大喜,再謝道:“如是,總是太監造化。不但太監之恩,天高地厚,學生父子世世生生,當為結草含珠,以報來生。”及到夜深,別去,再三囑咐去了。不在話下。且說太后娘娘千秋節好日,乃是七月七日乞巧日了。當日,天子登殿,群臣文武百官朝賀,舞蹈揚塵,呼萬歲畢,天子率皇親國戚,入於內殿,陪侍宴筵。自然是龍髓鳳肝,山玲海錯,說不盡笙簫鼓樂,歌聲舞影,熱熱鬧鬧。
酒過三巡,皇爺正欲乘借好日,申白楊少遊不可賴婚已聘之妻。駙馬都尉李世迪乘間奏太后道:“蘭陽駙馬之諫,臣不敢奏達可否。然大學士楊少遊之聘司徒鄭鄤之女,聘幣一納,夫婦已定,不可還退賴婚,以傷禮義。況鄭鄤元老大臣,楊少遊卿月學士,其在禮使之道,有與匹庶大相不同。伏乞娘娘:特霽雷霆之威,亟釋楊少遊,使還納幣,以廣聖恩。不勝幸甚。”御史張居正復奏道:“都尉之奏,實合禮義。嚴學初妾言構誣之罪,尤當究核正罪,以懲奸佞之習。”於是皇爺隨以二臣之奏,允合採用:“伏願娘娘宜允良臣之奏。”太后審知前日退幣之非理,但以簫聲隔遠而相合,庭鶴飛越而叫舞,不是天定因緣,不有是也,以此必欲以楊少遊為配蘭陽,心中不捨,便下懿旨道:“寡躬亦當再思。”諸臣一時鹹頌聖德。
時張修河以外臣不參內宴。魏忠賢侍皇太孫,雖然在傍,朝廷奏事,皇親陳達,那裡敢發一言,只自暗暗發嘆:“張吏部之事,又為不成。只是駙馬之選,雖然不在楊少遊,張善之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