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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獨自在大門外時,曾感到有一雙眼睛在暗中盯著自己。到底這是不是幻覺?如果不是幻覺,這個人到底是誰?為甚麼能令她如此心悸?
片刻後,追出門的三人折返回來。尉遲鈞一攤手道:“人早跑遠了,一無所獲。”蘇幕問道:“或許他們就是下毒的兇手?”裴玄靜道:“並非一無所獲。我看這二人身形,應該就是適才來過的大山小山兄弟。”
魚玄機倒也不覺驚詫,只道:“果然如娘子所言,這兩兄弟有問題。”裴玄靜道:“嗯。”頓了頓,又道,“我聽奶孃提過,在殺人案件中,八成以上的兇手均認識受害人。而下毒殺人,則兇手鐵定認識死者,可以說是有十足把握。”魚玄機已然會意話中弦外之音,點了點頭,若有所思。
尉遲鈞早就一頭霧水,聽到二女如此對答,忍不住出聲問道:“娘子是說,大山小山是毒死溫先生的兇手?”魚玄機道:“這兄弟二人確實有很大的動機和嫌疑。”也不多解釋,又問趙叔道:“剛才那一聲是你叫的?”
趙叔點點頭,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原來他適才想方便,又嫌茅廁太遠,天又冷又黑的,便想就在院子角落裡就地解決算了。孰料剛剛站好拉下褲子,便看到兩個黑影爬上牆頭。之前他看到慘白的燈籠飄蕩在黑夜的寒風中,已經感到陰森恐怖,突然想起聽過的各種鬼怪傳說,甚至連小時侯冤鬼還魂挖仇人心臟的老故事都記了起來。正毛髮倒豎的時候,突然看到牆頭冒出兩個人頭,當即嚇得大叫了一聲,提了褲子,把腳就跑。眾人聽說了經過,不免無趣,只得訕笑兩聲。昆叔自提了燈籠,領著趙叔前去茅房了事。
裴玄靜重新回到靈柩邊,久久凝視著屍首,想找出證實他死於非命的蛛絲馬跡。魚玄機秉燭站在一旁為她照亮,卻再也不敢瞧那靈柩內的慘淡面容,只問道:“娘子真的覺得飛卿是被毒死的麼?”雖還有疑問,卻平添了幾分憤怒,那是她想要知道真相的決心。裴玄靜道:“剛才昆叔也說了,溫先生很少生病,身體也一直很好。他今年……”魚玄機接道:“飛卿今年五十四歲,才剛剛過了知曉天命的年紀。”裴玄靜道:“嗯。鍊師,你這般聰慧,試想一下,一個無痛無病的健康男子,卻突然沒有任何徵兆地死在書房中,你不覺得非常可疑麼?”魚玄機道:“可是昆叔說,飛卿走得很平靜……”裴玄靜道:“這世上有不少致命的毒藥能讓人在愉悅平靜當中死亡。”
聽了這話,魚玄機突然想到了甚麼,一時震住,愈見驚疑之色。裴玄靜以為她並不相信,又道:“鍊師,我想如果全面檢查一下屍首,應該能有更多發現。當然,我並非官府中人,又是婦道人家,多有不便。我們可以等到明天天亮後,請我夫君派仵作來驗屍。”
卻聽見昆叔在背後大嚷道:“甚麼?驗屍?不行!絕對不行!”原來在中原傳統文化裡,將死者的屍體暴露在眾人面前任人翻檢,被認為是褻瀆,是奇恥大辱。
昆叔又指著裴玄靜,惱怒地道:“你這小娘子,花樣這麼多,肯定是朝廷派來搗亂的。我早知道皇帝是不會輕易放過先生的。”
眾人不明白他為甚麼突然提到皇帝不會放過溫庭筠,不由得面面相覷。裴玄靜道:“昆叔,溫先生如果真是被人謀殺,難道你想他含冤而死麼?”昆叔一時呆住,再也說不出話來。
正在僵持之時,只聽得“咕嚕”一陣山響,嚇了眾人一跳。循聲望去,尉遲鈞很是不好意思,指了指自己的肚皮,道:“不是我,是它。”這才想到大家折騰了大半天,卻還都還沒有吃晚飯,肚子早就餓得發慌,昆叔自與蘇幕、崑崙到廚下燒火做飯。魚玄機則提燈與裴玄靜、尉遲鈞前去溫庭筠的書房檢視究竟。
外面月色朦朧,幽香宜人。淡淡月光灑在梅樹上,梅枝將優美橫斜的影子盡數投在了地上,影隨光轉,極有韻致。梅花則愈發風姿綽約,平添了幾許清高。美景如斯,幾人心頭卻是愈見沉重。
穿過迴廊時,魚玄機再次強烈感覺到了黑暗中有一雙眼睛,她下意識地扭轉頭,對著牆頭喝道:“是誰?是誰在那裡?”裴玄靜聞聲望去,卻是空無一人,她與尉遲鈞交換了一下眼色,尉遲鈞便道:“鍊師,那裡真有人麼?會不會是你悲傷過度……”
魚玄機默然不應,只是深深嘆了口氣,繼續領著二人往前走去。到得迴廊的盡頭,魚玄機道:“這裡便是飛卿的書房了。”當即推門而入。
書房的正中鋪著一張上好的波斯地毯,原本鮮豔的顏色已經黯淡發灰,看上去很是有些年頭了。地毯的正中放著一張不高的案桌,上面堆了不少東西。桌案後則放著一個厚厚